刚面对了人世间极致的恐惧。
他拦在面前的双手,与剑鞘接触的肌肤,变成了如夜一般的漆黑墨色,死寂的气息不断渗透,穿过肌肤表层,腐蚀星辉,抵达骨骼,然后侵入五脏肺腑。
宁奕面色也苍白起来,他感到了强烈的寂灭意味......并不是在这位小无量山的覆海星君,而是在一鞘砸下的徐藏身上。
落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脸上像是细细落了一层雪,白得让人觉得渗人,与身上浓烈入夜的黑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徐藏的修为,跌到了第三境......
徐藏看着宁奕,认真问道:“看清楚了吗?”
宁奕点了点头。
徐藏又问道:“记住了吗?”
宁奕再一次点了点头。
徐藏笑了笑,道:“好。”
他拍了拍宁奕脑袋,虚弱的说了一个字。
“走。”
他没有去看躺在凹坑当中的覆海星君,而是径直向前走去,远方是小无量山的方向,这个黑袍男人拎着一柄剑鞘,孤零零前行,挡在面前的雾气被剑气撕碎,向两边扯开。
宁奕的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意味。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徐藏,那道身影的行路变得缓慢而又乏力,在星辉逐渐的燃烧当中,徐藏的修为不断下跌......他真的只有第三境了,能够杀死覆海星君,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依靠星辉。
他靠的是自己修行至今,与星辉纠缠在一起的剑气。
宁奕忽然明白了徐藏口中的剑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徐藏这十年来不断跌境,不断解散星辉,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已经与周游一般,是名震天下的星君大修行者了。
修行者向死而生,他想要舍弃一切,直接跨越所有的门槛,去抵达星君之上的“涅槃”境界。
活出新的一条命。
但是他散去了星辉,却没有散去剑气,裴旻大人遗传的剑气,深入骨子里,徐藏的修为越来越低,剑气就越来越盛......他要舍弃一切。
杀人。
杀人便是最好的办法,杀人便是消磨剑气的最好的手段。
比起天才两个字,他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拎起世俗的铁剑,打破修行的规矩,这世上的修行与道理,他一样都不尊崇,一样都不采纳。
是为了报当年裴旻大人的仇恨吗?
宁奕看着那袭拎鞘的黑袍,关于当年,他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现在,他只知道徐藏就快要死了。
杀完人,剑气与星辉殆尽,便与死人无二。
藏锋十年,出鞘一日。
......
......
执法殿的命牌轰然爆碎,上一次执法殿长老郑奇的死亡,七八枚令牌,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这一次......大衍剑阵的四十九位弟子,这些人的命牌,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砍得破碎开来,而在短暂的十数个呼吸之后,象征着执法殿最至高无上地位的那枚命牌,啪嗒一声绽开了一道裂纹。
然后从命牌内部,缓慢、不可阻挡的,碎裂开来。
覆海星君......陨落。
执法殿一片死寂。
这片死寂很快传染到了整座圣山,消息传遍,而讽刺的是,小无量山近百年结下来的最大仇恨,甚至不需要他们结阵出行寻找仇人报复......因为罪魁祸首,已经站在了山门底下。
小无量山的命星修行者,从修行状态当中苏醒过来,剑阵一座接着一座的复苏,通天的煞气撕碎山顶的雾气,大风迸发,山巅的云气被震荡开来。
小无量山的山主,从执法殿走出,他双手捧着覆海星君的命牌,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怒哀乐,站在山顶,一扬而下。
这是一个外人无法理解的宗门。
宗门与皇室不同,但小无量山的修行者......每一条人命都被看得十分珍贵,放眼天下,除了皇室,几乎没有一座圣山,能做到小无量山这般的团结。
小无量山主站在小无量山的山顶,灰袍飘摇。
他参与了十年前的天都血案,如今站在最高处,注视着裴旻的弟子,跨越了一整个十年,所为复仇而来。
一盏骤光亮起,接着是下一盏,“砰”“砰”彻响,击鼓传花般就这么盏盏通明,一直传递至山门底下。
宁奕怀中抱着细雪,跟在徐藏的身后,一路跌跌撞撞,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的黑袍男人抬起头。
站在小无量山下,骤光刺目。
徐藏平静注视着整座小无量山,并不觉得这些光芒如何刺眼。
无数阵法点起,在黑暗当中大放光明。
但徐藏才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光。
他伸出一只手,宁奕把细雪递过去,徐藏握住剑柄,缓慢旋出剑锋。
仍然只有那么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