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怀愫/文
谢玄走时就只跟大胡子一人打了招呼,大胡子还在气这几人好端端就怀疑别人,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嚼谢玄给的烤兔肉。
长脸的长随叫朱长文,他面上讪讪,解释了两句:“出门在外,小心为上,昨儿这对兄妹确实来的蹊跷,不得不防。”
谁知道那少年这样精明,一句话就听出言外之意,他心思转得这样快,更不能留在公子身边了。
余下三位自然赞同朱长文,他们出来可是重任在肩,不过两个毛孩子,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不必放在眼中。
锦衣公子蹙了眉头:“在外小心也是应当,只是那兄妹俩确实不像什么坏人。”
朱长文摇一摇头:“公子,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长在京城中,世道险恶如何能知?防就是得防女人,老人,和孩子。”
另一个长随道:“朱师兄所言极是,那兄妹两个,大的十五六岁,小的才十三四岁,两人便敢结伴去青州府,身上若没些本事,如何能够?”
锦衣公子一想也确是如此:“两位说的得礼,是我想得简单了。咱们加紧赶路,看看那位小兄弟说的是不是真的。”
几个人都着急赶路,已经误了一日的法会,今日必要赶到池州去。
真武法会遇上这样的事,不论其中有什么因由,都要将一阳观的萧知观带回京中,到紫微宫请罪。
朱长文道:“那位萧师兄是一阳上人门下,咱们可要仔细行事。”
几个收拾了行装,牵上马匹,往山道上行去。
天色已经透亮,整座山幽静空明,粗枝细叶间立满了鸟雀,阳光从叶缝透出,啾啁鸣叫,无比欢畅。
昨夜虽闹腾了半宿,但几人长年练气习武,脚程很快。
山间有一小飞虹,水极清澈,几人都有些口渴,解下皮囊去盛水喝。
大胡子没他们这么斯文,一头扎进小潭中痛饮起来,朱长文盛满一囊送到公子身边:“公子,再有一个时辰就到池州了。”
话音刚落,天色倏地暗下来,狂风大作,一阵枝叶乱响过后,伸手不见五指。
几人拿出打火石,可被风刮得根本打不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刮风了?”
片刻之后觉得额间颈间骤然一凉,刚要抬头看,就被劈头盖脸的雨水打了一身,没一会儿就把几人浇透了。
点不着火,又不能摸黑下山,把这一行人困在了泉边,偏偏这里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大胡子摘来几片大叶,顶上头上,权且当雨伞用。
天色微明,可雨声不歇,几个人早就浇透了,大胡子道:“公子,这么大的雨这一时半刻也不会停了,就是停了,山道也不好走,不如看看这山间有没有地方能躲一躲。”
“如此也好。”人和马都经不起雨这样淋,他倒想念个祛雨符,可符咒一拿出来便被雨水打湿,根本不起作用。
大胡子抹开脸上的雨水,一路向前,望见满山青绿之间有一座小屋,赶紧回去禀报,几个人拉着马,背着行李,在大雨中跋涉,往小屋赶去。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座山神庙。
还没进屋里面就透出隐隐火光,再近些就能闻见阵阵香味,好像有人在里面炖了汤,想来也是在里面躲雨的。
几人狼狈进屋,撩起长衫挤干净水,正要跟前来者打声招呼,一看竟是早上才刚刚分道的熟人。
谢玄看几人狼狈的模样,忍着笑意跟大胡子打招呼:“胡大哥,你们怎么也来了。”
他们一离开营地,小小就问谢玄:“要不要听听他们说什么?”
她手里捏着小纸鹤,小纸鹤翅尖一动,跃跃欲试。
谢玄摇摇头:“他们可不是蒋家那两个外行,我看那小子有些门道,拿这东西试探他们,只怕咱们自己就先露了形迹。”
“我听大胡子的意思,他们是来池州办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萧白脸的帮手。”谢玄没能打听到多少。
谢玄昨日就看明白了,大胡子与那几个人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他知道的也不多,关于那个闻公子的来历更是一个字也不透露,问多了反而叫人起疑。
“不管这人与师父有什么关联,咱们也没空同他们歪缠,还是赶紧去京城。”
两人没走多久,小小便抬起头来,鼻尖一动,告诉谢玄:“要下雨了。”
天淡风轻,没有半点要下雨征兆,可小小说要下雨,那就是要下雨了。
谢玄一牵绳子,放出小纸鹤,让它找一个能躲雨的地方,纸鹤很快把他们带到山神庙,两人刚把火堆点起来,天空便泼了墨似的,大雨倾盆。
大胡子哈哈一笑:“小兄弟,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份。”
谢玄还记得他昨夜挪火堆的好处,请他到火边烤一烤:“我妹妹刚作好汤,胡大哥喝一碗暖暖身子。”
谢玄这人,别人敬他一尺,他就敬人一丈,昨儿夜里大胡子热心,他就肯加倍回报:“再等一会儿兔子也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