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一旁始终笑眯眯的赵管家见慕水苏神色微凝,这才开口搭腔,“君上,侯爷还未睡,在后面等着您呢。” 慕水苏有些意外,“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如何这么晚还不睡?” “侯爷听说您奉命出宫,可乐坏了,想跟您好好亲近一下,又怕明天一早耽搁您办事,所以特意让我泡了一大杯浓茶,说要专门见了您再睡。” 慕水苏摇头,“他年纪大了,脾气像个小孩子,赵叔你怎么就由着他!我这就去见他。”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后院走去。 归徳侯慕长修,是天璇的三朝元老,已年近七旬,按说比真正的风涟澈还小上几岁,可却没有人家那么风流潇洒。 外间传闻,自从归徳侯的幺女与人私通,怀了个野种,之后又难产死了,这老爷子就变得疯疯癫癫地,辞了朝中所有职务,只挂了个爵位,每天就是在家养外孙。 这个外孙,就是慕水苏。 后来慕水苏长大,生得与母亲一模一样,清秀柔美,纤尘不染,如芙蓉出水,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侯爷爱得疼得心肝宝贝一样,从小捧在手心护着,却不想这孩子生得像个女孩,做事也像个女孩。 别人家的儿郎,被选入皇宫作男妃,都是一百个不情愿,不但没了自由,还要跟三千个男人分一个女人,分不到的,活活憋一辈子。 就算分到了,留了种,生的孩子也要姓沈,若不是被逼无奈,或者贪图荣华,任何男人都不愿意去走这条绿帽子无比大又断子绝孙的路的。 可慕水苏不一样,他入宫之前已是仕途一片大好,在朝堂上有了几分呼风唤雨的能耐,各国邦交方面,也是游刃有余,却偏女帝开始选秀那年,亲口向摄政王毛遂自荐,要进宫伴驾,这一去,就是四年。 这四年,他一入宫门,就很少再有机会回到侯府,祖孙俩少有的几次见面也是在新年或屠魔节这样重要的公众场合上礼貌寒暄几句。 此时,慕水苏双手轻推房门,便看见里面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体微胖,已躺在摇椅上睡着,身上盖着件薄裘。 旁边侍立着的老仆小声道:“君上回来了啊。侯爷一定要等您,不肯睡觉。老奴不敢违逆侯爷的意思,只好让他在这儿先眯上一小会儿了。” 慕水苏来到摇椅前,端端正正跪下,向慕长修深深一拜,之后,拉住他从摇椅上垂落下的布满皱纹的手,轻声道:“外公,苏儿回来。” 慕长修的眉头皱了皱,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还尚未看清慕水苏的身影,便是慈爱一笑,“我的苏儿回来了啊。” 旁边的老仆连忙端了个小凳儿,给慕水苏坐下。 他就坐在摇椅边,牵着慕长修的手,两人将这四年来的分别,简简单单说了一番,千言万语,汇聚起来,无非都是些互相安抚的话。 慕长修终于忍不住,抚了抚慕水苏柔软的长发,还是问了,“苏儿,你在宫中这些年,陛下待你可好?” 慕水苏微笑,“三千后宫,陛下雨露均沾,对每个人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