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顾志维惊讶的看着苏云卿，带着一种重新审视的态度。 实际上，今天苏云卿给了他太多的意外和惊讶。 苏云卿并不像个只有十六岁的人。 撇去她怪异的举止和复古的说话习惯不谈，她的冷静，坚毅，忍耐和稳重都不像是十六岁少女会有的。 在决定是苏云卿之前，顾志维是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去调查她的。 来历不明。 出身不明。 过去的家庭条件，社会交际这些通通不明。 除了能查到她在七个月前突然出现在苏家，并且在之后迅速成为苏家养女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顾志维是不可能把她放在顾言之身边的，可是因为了心大师的一番话，他最后还是决定把人给接了过来，让她跟昏迷中的顾言之结婚。 他对苏云卿始终充满戒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有人在密切监视她。 这也是为什么对于刚才小蒋小刘的话顾志维根本听都不听的真正原因。 今天发生在病房的事情他确实不完全清楚，但是平日里小蒋小刘对苏云卿的态度如何，可是一直都有人定期汇报给他的。 当然，也包括某些不太安分的人。 顾志维不动声色的看了旁边一眼，然后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 不管怎么说，今天苏云卿的种种举动虽然加深了他的疑惑，但是不可否认，也是因为苏云卿的这些举动，让顾志维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看的出，至少她在说“活节难，死节易”的时候，是认真的。 当然了，就算她只是故意讨他欢心也没关系，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亲自帮她。 苏云卿虽然不知道顾志维在这段不算太长的沉默里具体都想了什么，但是她在某个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 她低下头，越发表现的乖巧恭顺，以示无害，无辜。 就像过去的时光中，身处在那个大宅子里的每一天一样。 她已经把这种表面的无害活成了本能。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那就行了。”顾志维笑的和蔼亲切，“苏家丫头你放心，老头子我绝对不会让你白受这个委屈，那两个人就交给我来处理，保证替你讨回公道。” 苏云卿双膝微蹲，朝顾志维一福。“云卿谢过老爷子。” 行过礼之后她又关切的说道：“老爷子，不如您先回去歇息吧。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方才大夫也说了，夫君最快也要明日才能苏醒。不若您先回去，等明日夫君清醒，云卿一定立刻即刻回报。” 顾志维笑眯眯的点头，伸手捶了捶肩膀。“虽说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是一两个晚上还是能熬的起的。我今天也不回去了，就在隔壁套房随便歇歇，言之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也能马上过来。就是今晚还要辛苦你，多看着点言之。” 苏云卿也淡淡一笑。“老爷子哪里话，是云卿分内事。” 顾志维满意一笑，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才转身离开了病房。 叶管家和顾洛紧随其后，只是在离开的最后一刻，顾洛回头眼神不明的看了一眼。 苏云卿双手交叠在小腹，头微微垂着，身体却站的笔直。 仿佛是在守卫着什么。 ++ 深夜时分，苏云卿一如以往的拿着温毛巾给顾言之擦手擦脸。 新的护工要明天才能过来，今天晚上顾言之的擦身是请护士代劳的。 新来的小护士虽然认真努力，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所以紧张，总有点笨手笨脚的感觉。 其实小护士纵然生疏，但是跟今天跟小护士一起给顾言之擦身和按摩的是两位护士长，不管是手法还是力道都很专业，小护士充其量不过是打打下手而已。 只不过苏云卿连最专业的护工都放心不过，更何况是还带着见习护士的护士长们呢。 而且她每天早晚给顾言之擦手擦脸已经成了习惯。 这个习惯能让她漂浮无依的心得到暂时的依靠。 “今日之事多亏你了。”她嘴角含笑，细心的给他擦着手，“如果不是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大概此时已经自裁，变成游魂野鬼了。” 说着，她又有些怔愣。“顾公子，你说，如果云卿变成了孤魂野鬼，是不是就可以回去看看娘亲了？她身子一向不好，又总爱生气，我这些日子一直很担心她。假如我真的变成了鬼，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后，她自嘲的笑了笑。“这样一来，似乎变成鬼也没什么不好的呢。” “不过我就想回去见见娘亲，其他人都不想见。”她轻轻皱皱鼻子，神情举止都比白天要活泼生动不少，说的话也是充满孩子气。 此时的苏云卿，才真正有了些十六岁少女的感觉。 “反正爹只疼暄灵和新月，对他而言，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大女儿罢了。如果不是娘亲曾经以死相逼，而且他还需借助外祖父之势，大概连入宫一事也会被姨娘替暄灵求了去罢……” 苏云卿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给顾言之热敷手臂，然后又轻轻按摩。她声音很小，但是说的投入，根本没察觉到床上的人微微颤动的眼帘。 直到她按摩完了一只手打算起身去重新打湿温毛巾时，她的手腕被人突然抓住了。 其实那点力道根本不算抓，他的手甚至没有合拢的力气，充其量只是手指在她手腕内侧很轻的滑动了一下。 但是即便只是这样，也让苏云卿如遭雷击，动弹不得。 她缓慢的，僵硬的抬起头，正正对上今天上午刚刚见过的那一双眼。 黝黑，深邃，还有深深的迷茫和一丝藏的很深的惊慌。 “你……你……是……谁？” －－－－－－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