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跟着岑沚找到法医。 澎于秋紧随其后。 法医一而再再而三地朝墨上筠确认——你是否要看。 一个多月,加上云城偏高的气温,导致尸体腐烂程度严重,绝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墨上筠没有努力强调什么,更没有保证什么,她说明了自己的意愿,然后平静地看着法医。 法医愣了一会儿,明白了墨上筠的心意,于是点头答应了。 澎于秋没有过去。 他去找了同样在刑警大队的牧程。 “老澎。” 见到澎于秋,牧程兴致不高地朝他打招呼。 跟他一起的一伙人,缩在一个休息室里,刑警大队的人贴心地给他们倒上了茶,但他们一个都没有碰,个个面如土色,低着头,心难以平复。 澎于秋没有亲眼看到那场面,虽不能感同受,却也表示理解。 他朝牧程看了一眼,然后转走了出去。 牧程还穿着武警大队的服装,连臂章都是跟其他武警一样的,他起时,将臂章撕下来交给了边的一位武警。 对方看了他一眼,然后接了过去。 牧程随后便出了门。 澎于秋在走廊上等着他,靠着墙,点了根烟,见到牧程过来,随手将手里的一包烟递给了他。 迟疑了下,牧程将那包烟接了过来,挑了根烟,澎于秋将打火机丢向他,他从空中捞住了。 这玩意儿他们平时不抽,主要是阎爷这个当队长的不喜欢,没有这癖好,他们也就没法有样学样。但有的时候,老兵会给他们递根烟——以此来缓解一下某些记忆。 “能不能想办法,把阮砚弄出来?”澎于秋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 牧程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了想,澎于秋道:“墨上筠那状态,我应付不了。” 虽说跟墨上筠认识一段时间了,但充其量也就是普通朋友关系,人家重要的人离开了,他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看了怪难受的。 相反,阮砚跟墨上筠的话……阮砚应该有办法吧。 阎爷不在这里,他们有必要照顾好墨上筠。 “这个,”牧程为难地抓了下头,“这只能找步队了,不过阮砚面子大,出来一趟,应该没什么问题。” 见他这么一说,澎于秋爽快道:“那你去办吧。” 牧程:“……” 想了片刻,牧程不明所以地问:“不是,她妈……就是岑姐,不是在吗?” “……”澎于秋沉重地看了他一眼,“听说她跟陈路也是多年好友。” 而且,一路上都没有说过半句宽慰话的母亲……反正他是没有见到过。 “行吧,”牧程点了点头,只得道,“我这就去联系步队。” 墨上筠只在里面待了十分钟。 然后,出来。 脸色有点白,但也仅仅是有点白,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 法医紧随其后,将门给关上了。 岑沚就在门口等着墨上筠,见到墨上筠出来,侧过,抬眼朝墨上筠看了过去。 “妈。” 墨上筠倏地喊了她一声。 “嗯。”岑沚淡淡应声。 偏过头,墨上筠冷静地对上岑沚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有点事想做。” 这是在通知,不是在征求意见。 这种口吻,岑沚习以为常。 岑沚顿了顿,“什么时候?” “今晚。” 视线在她上扫了一圈,岑沚忽的问:“吃饭了吗?” “吃不下。” 说出这三个字,墨上筠似是想到什么画面,眉头轻轻一皱。 法医站在后面,看着这对年龄不太对的母女,没有说话,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心中的违和感。 这种时候……谈吃饭?! 若非这个当母亲的看起来精明干练,他非得吐槽一顿不可。 走出几步,墨上筠倏地吐出口气。 “葬礼在哪儿办?”墨上筠站在岑沚跟前,问。 “他老家。” “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岑沚道,“你爸说了,你想的话,可以披麻戴孝。” 墨上筠愣了下,然后轻声道:“我不去。” 不去。 谁的葬礼,她都没去。 她该披麻戴孝的,但她不想。 她要的是为陈路讨一个结果,而不是一个早就被人安排好的流程。 “行,”岑沚素来不会强人所难,于是点头答应了,过了片刻,才问她,“你现在想去哪儿?” “先出去。” 墨上筠淡淡道。 这条走廊,让她觉得有些压抑。 她先一步离开。 法医狐疑地盯着她看,但岑沚一个眼神扫过去,法医的心一惊,便利落地将视线收了回去,不敢再打量。 墨上筠在前面走着,岑沚就跟在后面。 离开刑警大队,墨上筠直接来到对面的刑警大队里,选了一便装换上,而岑沚在她换好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刷了卡。 将她的陆军常服包起来,岑沚提着,两人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走出没几步,墨上筠的步伐停顿下来。 岑沚偏头看她,见她压根没看自己,而是看向了对面——刑警大队不远处,就有几家店铺,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家用鲜红的字写成的店名——“刘记面馆”。 岑沚下意识皱眉。 叫什么名不好,非得叫这个? “妈。” 将棒球帽的帽檐往下一压,墨上筠倏地朝岑沚喊道。 “嗯?” 岑沚回过神。 “陈叔说,下次见面,给我做好吃的。”墨上筠绪淡淡的,视线落在岑沚上,意思不言而喻。 墨上筠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单纯的怀念,而是…… “你想吃什么?”岑沚直截了当地问。 “面条。”墨上筠说着,过了两秒,又补充道,“手工的。” 岑沚:“……” 这熊孩子。 六点半。 刚得到牧程回复的澎于秋,想要及时跟岑沚联系一下,可手机一拿出来,就见到最新跳出来的消息。 这一看,呆了。 “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