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片暗沉中,灯开了。
灯光照亮了一个开阔的大厅。
这里平整,干净,到处纠缠的肉须尽数化作了镜面一般平滑的地板,勾勒出绚丽的纹路。
大厅最中间有一张长桌,长桌的一端,陈进坐在那里。
他身躯高挑,面目俊美,长发如瀑。虽然左右两肩各自又长出一个脑袋,但非常奇怪的是并不给人恶心的感觉,反而让人感觉天生如此,甚至有种莫名的美感。
左右两头各自闭目,唯有中间的头颅低眉端详,清淡的看着手中的水晶杯。
杯中有酒,红酒。
他轻轻摇动着酒杯,看着里面色泽瑰丽的酒红色,忽然开口说道:“你不该重启前进号的电脑。”
无人回应。
但陈进却微微一笑:“还不放下枪吗?你已经没机会了。”
角落中,凌星见从隐形中现身。她努力的举着手中大狙,咬牙坚持着,但却无法扣动手中的扳机,因为无形而混乱的重力场捕捉了枪口,让她根本没法瞄准。
“呼……”凌星见放下大狙,站起身来:“你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长出个血盆大口。”
“呵呵,你以为我会像那些低等生物一样吗?”陈进拍了拍手,大厅中立刻响起了美妙的交响:“摘下头盔吧,这里的空气可以呼吸。”
凌星见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把将头盔摘下来,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她不想摘,但不摘不行,因为她不摘的话陈进就会杀了她。
对,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会杀她。
陈进这个人的路子非常不好捉摸,有时得顺着,有时得逆着。上一秒风花雪月谈笑如常,下一秒就可能忽然出手暴起杀人。秘事局那么多人才,真正能把准他的脉的人可谓绝无仅有。
但只要把准了,就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因为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和那些能够看的进眼里的人多聊两句。
这是孤傲者的通病。
“入席吧,都是为你准备的。”陈进一抬手:“身为一个普通人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我的身旁,不愧是光弧,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坐下。”
凌星见提着自己的大狙,在长桌的对面落座。到这一步,就相对安全了,至少能够争取到一分钟的时间。
凌星见冷冷的看着对面,仿佛恨不得立刻杀过去,但终究还是说道:“为什么?”
陈进有些失望:“每个人都在问我‘为什么’,你竟然也不能免俗。”
凌星见追问道:“你已经几乎拥有一切,为什么还要发动这种叛乱?”
“你也说了——几乎。既然是几乎,那就肯定还没有拥有一切。名利,权势,我唾手可得。只要微微有一点表示,就会有人替我办妥所有。但即便如此,有一种事也是无法可想的——死亡。”
凌星见不屑一笑:“大名鼎鼎的陈司令,竟然怕死。”
“当然。我畏惧死亡,又不仅仅畏惧死亡。”陈进好像谈兴很高:“你体会过衰老的滋味吗?”
他拿起红酒杯:“年轻时,每一年都是那么漫长,那么有价值,那么深刻。可随着年龄增长,每一年都在主观感受中变短。越来越短,渐渐留不下任何痕迹就转瞬逝去。而自己,也随之不断腐朽。”
“曾经敏锐的思维变得混沌,曾经果敢的心灵变得懦弱,曾经灿烂的生命变得溃烂,曾经英明的决策变得昏庸,曾经无穷的雄心和自信都因力不从心而逐渐磨平,逐渐对四周的所有人、所有事感到恐惧与麻木。”
“这感觉是如此的可怕,让我明白,我必须征服死亡。”
“以你的年龄可能体会不深刻,但应该多少有些感受了吧。红颜易老,刹那芳华,女人的衰老总是比男人更加措手不及。”
“所以我邀请你与我同行,却没想到,你竟然拒绝了我。”陈进看着这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光彩:“你总是能够让我意外啊。”
凌星见冷声说道:“人固有一死。”
“谁规定的?”陈进展开双手:“完美如我,就此老死岂不是过于荒诞?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但我决不允许自己死亡。”
凌星见摇摇头:“你总想掌控一切,所以你总会失败。”
“我已经掌控一切。”陈进抬手一指:“听,这音乐,知道如何创造的吗?不是音响,你知道的,我不听转录的讯号。”
凌星见不屑一笑:“难不成你还请了中央乐团来给你表演吗?”
“比那更好。”陈进指着四周:“这个大厅的四周,我创造了一百四十四个发声器官,能够模拟每一种地球上有的、没有的乐器。它们共振,它们颤动,它们弹跳,它们发出的是人类无法奏出的绝美音乐。”
“还有你现在呼吸的氧气,是我临时改变附近的空气循环,逆转了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代谢进程,特殊制造的有氧环境。”
“我确实已经控制了一切。”
“我的开天计划,对你们来说就是不可抗力。人类微不足道的抵抗,只能取悦我。”
“何必反抗我呢?我代表的是先进,是完美,是未来,是永恒。”陈进伸出了手:“来吧,我最后一次邀请你。在通向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