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行渐远。
红枫寺的最后一个客人也离开。
楚炎熙一身青衣僧袍，手持扫帚，站在红枫寺山脚下，身后台阶一节节向上蔓延，他扫着一地落叶。
红叶堆积成一堆，风来，树叶颤抖，又有新的叶子落下。
楚炎熙看着地面，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那人儿和他提过，红叶题诗。
可是那枚他珍藏的红叶，怎么就枯萎了，何时又变成一片碎屑，随风而散了？
那这一地的落叶里，有和那一样的红叶么？
不。
没有。
这寺内再没有哪片红叶那么幸运，能再从他身边经过。
楚炎熙的僧袍显得空荡荡的，右手手腕又挂了一串长长的佛珠，本是108颗的佛珠又少了一颗，他自己拿去烛火中烧了。
自欺欺人，总是显得十分可笑。
等到落日时分，山脚下才有一个背着柴火的砍柴人过来，把身后的柴火放在地上，擦擦额头的汗，问楚炎熙讨口水喝。
楚炎熙走过去，村夫靠过来，压低声音说。
“王爷，公主已经被送走了。一路上，卿尘并没有出现。”
楚炎熙淡淡地点点头，微微眯起了双眸，过了一会，才说。
“公主年龄不小了，该找人嫁了。皇城中王子皇孙不知多少，就没有一个配得上她的？”
说到“配得上”这几个字时，楚炎熙的语气明显放慢，带着很重的煞气。
村夫擦擦额头上的汗，点头又摇头。
“王爷，你是不知，自从你把韩……你屠了丞相府满门之后，陛下对公主更是疼爱，由着她性子胡闹，看样子，若是她要寻个普通人嫁了，陛下也许也会首肯。”
“毕竟，公主她克夫的名头……再皇城中也是蛮……蛮多流言蜚语的，要嫁个好人家，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到这里，村夫悄悄地打量了楚炎熙一眼，却被楚炎熙骤然深邃的双眸和周身的寒气吓了一个踉跄。
“王爷？”
楚炎熙的唇勾起，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因果有轮回。
他当年抢走了岑霜儿的未婚夫。
然后。
岑霜儿，就得到了卿尘。
楚炎熙想着，掌心和心脏同时作痛，隐约听到那村夫打扮的暗卫惊呼出声——
“王爷，你是不是受了内伤？！”
一条血线从楚炎熙的唇角缓缓流下。
楚炎熙回过神来，用手背一抹，见到是血，也是习惯了，只对村夫说。
“无妨。带公主回宫，让她，老老实实嫁人！”
暗卫脸上露出困难的神色，老老实实地说。
“王爷，这几年你隐居深山，旧部也被皇帝陛下遣散，若是想在皇城有影响力，还只能……”
暗卫悄悄地看着楚炎熙，双手握拳，对楚炎熙跪了下来。
“还请王爷，回京！”
楚炎熙沉默了。
暗卫心中哀叹。
王爷当年为了韩小公子离来皇城，发了誓不再回去，他早该想到王爷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会受到他一句激将就回皇城。
可谁知，楚炎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好。”
暗卫猛地抬起头来。
“什么？王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