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炎熙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卿尘,你可知,当时,我多想抱抱你。
你是妖精吧,对我施了什么法,我怎么就一面之缘,心痛成这样,更见不得你难过,可是偏偏就是我让你难过。
若不是我遇见你,做了那个梦,心里惭愧,又怎么会去找那丞相之子韩臻。
当时,我入佛门,是为了把韩臻放下,自愿读经书千卷为我所做之事赎罪,为我的过去忏悔,也要将前尘放下。
其实,我已经快放下了。
可是你来……
可是你来了,我以为我心已死,就算六根清净也无妨。
可是你来了,我就做了那个梦,我又不想做和尚了,我只想做“本王”,倾尽一切把你禁锢在我的牢笼。
可是你来了,一切都变了。
我去找韩臻,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说忏悔,也不是吧,就是突然想看看他,看看他那张脸,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那张脸了。
可是他自尽了,我去的时候,尸体都腐烂了。
他上吊自尽。
本就死了。
我却又想把他碎尸万段。
我说过,他要善待自己的身体,哪怕死,我都可以帮他,给他一杯美人醉,毒酒死去,他还是那个漂亮的人儿。
他却偏偏选择这种死法。
是对我抗议吧。
我葬了他回来,又遇见你……
卿尘,你是我的在劫难逃。
你离开,又让我如何是好。
楚炎熙盯着那台阶,身上的僧袍被风吹着,显得空落落的。
他入佛门,本应该是四大皆空前尘皆放下。
他快放下了,却遇到了那个前世今生,永生永世的劫难。
楚炎熙的脚忍不住踏下一节台阶,想去追啊,把那个离开的少年追回来,就算不知道要说什么,也要给他一个拥抱。
一阵沉稳苍老的声音却从他身后传来。
“悟心,你要去哪里?你前几日带来的骨灰,要葬在何处?你给他诵的经书,诵完了么?”
经书千卷。
诵经超度。
这是他该做的……
楚炎熙的指尖微微颤抖,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轻轻地摇头,俊帅的脸上此时只剩苍白,还有抿成一线的薄唇。
住持见他此时模样,更大声地问。
“你该做的,都做完了么?!”
他的声音如铜铃一般,直刺入楚炎熙的耳中。
楚炎熙这才感觉到,他原来欠着丞相之子韩臻那么多。
原来他觉得,这是他和那人的纠葛,那人不爱他,就恨他吧,恨他们还可以继续纠缠。
现在……
他只想笑。
苦笑。
还是发泄地笑啊。
他哈哈笑出声,眼角都沁出了泪花,把周围看着他的那一群大和尚小和尚都吓坏了。
“大师兄?!大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邪着了魔?!怎么从山下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住持老和尚重重地叹口气。
“情字,本就是虚妄。悟心,你要明了。”
住持叹息完,就走了。
楚炎熙站在原地笑的心口一阵一阵抽疼。
到底,是没有追下去。
到底,他还欠着别人的。
到底,他的誓言给了别人……
他困难地把头掰回来,命令自己往回走。
可是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
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啊。
红叶落了满地。
那时少年问他,知不知道红叶题诗。
那时他珍藏的红叶,也枯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