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戬若不说起这段往事,江郁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姜彧转头时,手忽然僵住。
一双柔夷握着他的腕间,贴合着掌心处的柔软,心底陡然起了颤栗感。
手上的鲜草被人给拿走。
身侧那人悄然出现,夺走了踏雪的食粮。
“你怎么过来了?”
“路太医叫我过来吃饭。”
江郁手心往上一翻,那枚姜糖落于掌心。
“给你的。”
二姜伸手接过,剖开糖纸含在嘴里,嘴角轻轻地上扬。
江郁怕草料不足,让折戬再去割。
折戬有些使唤不动,有些迟疑不定。
江郁坦坦荡荡地拍着心口:“放心,我不会在侯府打他的。”又不是傻,在他的地盘对二姜下手,岂不是给人机会逮她偿命。
折戬这才顺从地离开。
江郁摇了摇头:“跟折戬争宠好累。”
二姜心底打了个突:“他欺负你了,还是发现了什么?”
他指的发现是说江郁开了他脑门的事情。
“没有,他就是嫉妒你对我好,深深的,不过没事,我才不跟他计较。”
二姜却在心口埋了堵。
江郁拍了拍踏雪的头,媷乱了它头顶上的毛,毛发油亮光滑,四蹄矫健,指尖鬃毛顺着顺着,越发地离不开,如黛色的绸缎似的。
踏雪似乎很舒服,脑袋凑到她手臂上,时不时地哼了一两声,小眼神里尽数是享受的意味,若非被困在马厩里,怕是早就回冲撞出来。
“它好脏的,你别跟它一块。”
“哪脏了?”
江郁被他带了一把,远离了马厩。姜彧拉着她往前走着,应该是往他房间的方向。
想凑近去看看他的脸,他却是故意别过脸不让她看。
江郁问他:“你这是忽然发脾气了,这会又是在气什么?”
“没有。”
他坐在罗汉榻的一头看着书,江郁坐在另外一头,举着书却是偷眼看他。
这傻子的性子还真是捉摸不定。
昨天不还好好的,今天就晴转多云,比起女孩子还难伺候。
江郁放下书,爬过去看他,双手抻在小炕上,下巴搁在玉藕间。
“我跟你说说今天的事好不……”
“你不知道啊,今天我险些就被人推下水,还好我命大,保住了。”
江郁看他一直没表态,心底一急,把小炕扔了,掀翻在侧。
声音嘈乱,外头的奴仆也止步不在前。
江郁跪坐在他身侧,拉下他的书,眉眼间略有怒火。
可一说话,又想起折戬所说的那些事,刚想开口的斥责又销声匿迹,脑子里一团浆糊,全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扁了扁嘴看他,“你又怎么了?别生气还不好,你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关键我这人还认死理,你要不说个一清二白,我会认为是你在无理取闹。”
“我忽然想起来……”
姜彧说完这话的时候,顿了一下,舔了舔唇角。
江郁脑袋一热。
想起来什么?
过去的记忆了是吗?
身子不由得一阵一阵的冷意窜起,从脚心直至头骨,手脚不由得往后退开。
他打定主意要弄死自己了?
想要后退,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我忽然想起来,你说过,有些人,你善待她三年,兴许她三天后就忘了你。我再想,你说的那个是不是你。”
都昨天的事了他还能这样耿耿于怀。
江郁深吸了一口气,对上他眼底的冰冷,摇头:“我不是说我。”
二姜眉心微蹙,偏生还一副探讨的模样看她:“你在代号入座?”
江郁呼吸一窒,心虚地别开眼,挣动了一下手腕,拧不开只能自个松手。
“不得不承认了,你有点聪明。”
二姜抿了抿唇,忽然松了手,别过脸去,抓着书在看。
“你怎么不骗我了?你骗我一下也好过让我知道实情。”
江郁挑了下眉,眼睛眨了眨:“折戬让我别骗你,否则就要砍死我。”
“他真爱指手画脚。”
窗棂外,路过的折戬心口如被刀剐,如冷风刮过,颤栗不止。
那从今以后你就心甘情愿让人骗得了,我再也不可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