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
江郁把手从眼睛底下拉,声音微哑。
“我弑君了。”
懵懂的眼神看向了二人。
“我他娘的,这样算谋朝篡位吗?”
因为太过惊讶,竟不自觉地飚出脏话。
没有当反贼的欣喜,反而有种做了坏事的恐惧,这种情况跟她开了姜彧脑壳一模一样。
没错,江郁很怂的。
竹牍:“不是。”
澹台:“是。”
“单凭她的只言片语,谁能信她是帝姬。”
“你看她穿成这样,今日又是祭祀,她忽然闯出来,要不是帝姬,谁敢胆大包天冒充帝姬?”
江郁抿了抿唇,“帝姬当年生死未卜,也没有留下什么画像,但年龄差不多是在十七八这里。”
“而我看这位......小姐姐,好像真的,年龄差不多。”
江郁走到那人面前,轻轻地碰了碰她身上绑着的草绳。
“小姐姐。”
女子的声音尖利刺耳:“你这是在作死。”
江郁扭头朝澹台道:“你说那个主殿出事,是不是这家伙搞的鬼?”
澹台环着手:“八成是她。”
那还有两成呢?江郁皱了下眉梢。
江郁目光又落回她身上:“你跟我一样是,特地跑过来看热闹的吧?姐姐,你这样做可就于理不合了,毕竟这是给神明看的,给皇家的列祖列宗看的。
若是他们知道祭祀大典多出一个人,破坏了仪式,想必会很生气吧,生气了降下罪责,百姓受苦了,太子陛下就有麻烦,咱们皇帝陛下就要烦了,朝臣针对这事推卸责任,相争相斗,外人看到了或许便要趁机而入。
姐姐,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的?跟我一块,咱在外面围观吃瓜算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有趣的鬼魂,比起不会说话的华文和何仙好多了,江郁好像将她留下来。
女人忽然间不挣扎了:“你凭什么说本殿不是燕微?”
江郁蹲在地上看她,也不知从哪里就养来这习惯。
“她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女人道:“不,她是孤独的,冷漠的人。”
江郁拧了下眉,随着她的眉眼,忽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凛寒充斥着整个身躯,伴随着漫长的孤独如潮水袭卷而上。
江郁道:“对曾经被奉为君王而君临天下的她来说,藐视万物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像这样也有人能够与自己平起平坐,这样的感觉,似乎还不坏。
可君王都是孤独的,要不怎么会以孤寡自称。厌倦了这样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日子,厌倦了孤苦无依的长夜,想找寻自己的价值。
据我所知,她不是一个会将天下苍生都甩掉的人,她的梦想,便是拯救苍生。她忽然离开了,还真是个谜。”
女人冷笑:“拯救,她荒唐痴魔,成日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想挂在嘴边,莫非你也随着她癫狂了?”
江郁摇头:“你不了解她。”
女人冷眸一抬,嗤笑:“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你是谁,也配在这里与本殿平起平坐?”
江郁右手早已经慢慢地伸了出来,弯刀悄悄地抵在她后背。
女人尾椎泛起一股寒凛,眉间骤冷:“你以为你能伤得了本殿?”
弯刀削铁如泥,只不过轻轻一压,便已经将她的曲裾长袍刺破。
“本殿是九五之尊,是天下共主,能号令百万雄师,能驱役万千百姓。就算你是魑魅魍魉,牛头马面,今日也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本殿献祭。”
江郁右手往上一划,弯刀所指之处,曲裾长袍手撕扯的帛布声轻脆悦耳。
江郁心底啧叹了一声,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撕帛布玩,不仅好听还带有一种......征服欲。
女人神色一怔,往身后往去,便见自己的衣袍已经被划开,露出了里衣,里衣也破乱不堪。
她抬手便是要抓住那衣服遮掩,身子却被一扑,压制在了长几上,弯刀抵在自己喉间,那人的目光跟弯刀一样冷一样寒。
“像你这样的亡灵,不配用她的名字和衣服,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