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出身海商,从小跟着父亲来往于海上,家中没有兄弟,父亲去世之后就成了当家人,保住了江家在海商中的地位,江家上下对七夫人十分敬服,外面的人也接受了江家这位掌家人。
既然是掌家人,原有的男女之间避讳也就淡了许多,虽然七夫人还云英未嫁,与外男见面也不躲不避。
江家人将衙门的人请去了堂屋,又命人设下了屏风,徐清欢从侧门走进去,坐在了屏风之后,隔着屏风上那层双面绣,刚好能将外面的情形看个清楚。
来的是常州府同知,四十多岁年纪,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七夫人身边的人道:“那位是才新任的江阴知县。”
怪不得那么年轻,一般这个年纪能任知县的人,要么是蒙祖荫,要么是两榜进士,常州府学卧虎藏龙,每年两榜上大有人在,这也就是为什么张家要将常州收入囊中,常州府入仕的官员,全都会成为张家的门生。
常州府同知从前与七夫人也打过交道,坐下来喝了口茶做足了官威才道:“谢云弄出那么大的事,多亏了七夫人在海商中周旋,才算稳住了局面,知府大人让我前来探望,以表谢意。”
七夫人立即道:“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若不是朝廷稳住局势,开了海商,哪有我们的饭吃,朝廷还有什么需要,大人只管开口,我们必当竭尽全力。”
常州府同知笑道:“七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
七夫人抿了口茶道:“有件事还想请教大人。”
常州府同知道:“七夫人请说。”
七夫人道:“谢云妻室的案子可有了眉目?”
常州府同知点了点头:“已经查了清楚,谢家下人也招认,谢云妻室吃的药丸乃是谢云所给,此案是谢云杀妻无疑,相关人等已经被押入大牢,只等审问清楚,就向京中递交文书。”
常州府同知说到这里,旁边的江阴知县抬起了头,他眉头皱起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衙门里还有事,”常州府同知起身,“本官就不叨扰了。”
眼见常州府同知就要挪动步子。
“谢云的案子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恐怕不能就此结案,”江阴知县忽然开口道,“这谢云在常州多年,若是有所图谋,不会因为一朝败露,就此功亏一篑,说不定还有其他安排。”
常州府同知冷冷地道:“那白龙王也只不过能买通谢云这样的小角色,不要听到些消息就人云亦云,现在应该一心应对大战,不可乱了人心。”
江阴知县被上峰训斥,眼睛中却闪动出几分倔强:“大人说的对,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大战重要,将案情查清也很关键,这也是我们府衙之职。”
常州府同知不愿再说话,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江阴知县也只好跟随而去。
七夫人起身相送,常州府同知出门之后就上了轿子径直离开,只剩下江阴知县站在原地。
“这位是韩大人吧。”七夫人道。
韩勋道:“正是。”
七夫人点点头:“大人一心为民,让人敬佩。”
韩勋听得这话立即红了脸:“七夫人不要这样说,本官什么都没做,只是进言几句。”
七夫人道:“现在看来同知大人不准备再查此案。”
“本官会去问,”韩勋道,“这也是本官该做的事。”
等到韩勋离开,七夫人才回到院子里,见到徐清欢立即迎上前:“看来常州的官员还不全是昏庸之辈。”
江阴知县,官职不大,却刚好能插手这些案子,如果韩勋真的可靠,倒是能帮他们很大忙,徐清欢刚刚思量至此。
“大小姐,常娘子回来了。”
他们到了常州已经有些日子,为了不暴露行踪,做事也只能遮遮掩掩,常娘子想要查看谢远妻室的尸身,委实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多亏七夫人帮忙,才让常娘子乔装进了府衙。
常娘子上前向七夫人和徐清欢行了礼。
几个人走进屋子,常娘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道:“官府已经重新验尸,尸身虽然已经发臭,不过洗去秽污,还是能够看到伤损之处。”
徐清欢目光一沉,之前她们听谢远说,谢云妻室是被毒死,现在却验出了伤痕。
常娘子继续道:“之前府衙没有验出伤痕,只因为谢云妻室的伤多在隐秘之处,谢家当时上下遮掩,衙门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如今仔细查验才知,死者身上的伤多达三十多处,出了皮肉上的伤口之外,验骨可知其膝盖骨、腿骨、髋骨均有断裂。”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沉闷。
徐清欢望着常娘子:“这样说来,谢云妻室是被虐杀。”谢远是个男子,能见到的只是露在外面的部分,就算看出蹊跷,也不可能动手去检查嫂子的尸身,尤其这些地方需要脱下衣服才能看得清楚……
“这谢云真是禽兽不如,”七夫人皱起眉头,一脸的愤怒,“那是他的发妻,还曾为他诞下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