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不平我有剑,心中不平剑何用?罢罢罢,你就接我一剑,生死勿论!” 夏正晓身形微颤地闭起双眼,身后楚娥英却是艰难发出低吼声,想要抬手抓住眼前之人的衣袂都不可得,苍白脸庞上,赤红眼眸显得异常狰狞与可怖。 但关函谷并未有丝毫迟疑,身形后退半步,锈迹斑驳的长剑缓缓腾空,直指夏正晓。关函谷也并指如剑,轻轻一点剑柄末端,残剑散作光尘、湮灭无迹。 “去!”关函谷低喝一声,剑指之前,凝虚成剑。虚空剑意正中夏正晓眉心,只是轻轻一点,波澜不惊。 扑腾一声,夏正晓坐倒在地,一旁楚娥英形神压迫也倏忽解开,她一把将夏正晓抱住,连忙检查他的伤势。 “没、我没事。”夏正晓摸了摸自己眉心,那里并没有任何伤痕。确切来说,夏正晓形神内外都没有丝毫损伤,刚才只是倍受惊悸,身形不稳摔倒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楚娥英带着惊惧之色回头质问关函谷。 关函谷看着自己的手,居然隐约能够透过手掌看见另一侧的景象,说道:“函谷的仇,自然是他自己来报。可惜他的生机已绝,这一剑空有意境,没有杀伐威力。” “你”楚娥英当然看得出关函谷身上的异状,元神感应之中,此人形神飘忽不定,好像根本不是存于世上之人。 关函谷看向楚娥英说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并不是饶恕你们了,但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寻衅生业。函谷之仇已报,你们好自为之浩劫能否平息,尚在未定之天。” 说完这话,关函谷转身离去,很快便没有任何气息感应,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的。遭受这突来惊变的帝后二人面面相觑,彼此都觉得如劫后余生一般。 金阙云宫之中,峰顶岩台之上,一名女子不着片缕地站在崖边,青丝随风飘扬。她忽然感到一丝凉意,这种无比真切的感受,让她露出几分笑意。 随即女子玉臂轻扬,方圆草木同受感应,受到精微细致的法力操控下,抽出线索、纵横经纬,用高深的炼化功夫,将最最普通的葛麻布料,炼化成一件无缝天衣。即便从外表看上去,穿在女子身上的都仅是一件颜色浅淡的寻常布裙。 仔细盘起满头青丝,女子隔空摄来一支未经修饰的枝条当做发钗,插在脑后发间。当她撩起布裙走路时,发觉两脚赤呈,于是玉趾轻轻一点,脚下踩着一双木屐。 女子上下打量自己,似乎终于满意自己的打扮,带着几分欢快的步伐来到峰顶岩台的另一侧,此处有一株古松,松下一人盘坐不动。女子靠近那人,小心翼翼地拂去他肩上落下的松针。 但闻那人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女子关切中带着喜悦的容颜。 “郭岱,你醒啦?”女子说道,她的声音好似空谷鸟啼,不施粉黛的面容就如同这一片天地间最美妙的神韵凝炼而现,让人望之出神。 “宫九素?”郭岱有些茫然地问道。 “对呀!”宫九素巧笑嫣然,站起身来在郭岱面前转了一圈,说道:“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啊,你已经重塑肉身了?”郭岱语气淡然地说道:“恭喜你了。” 宫九素听见郭岱这语气,略带嗔意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不喜欢我离开混元金身吗?” “初入真空玄关,感人生如梦、此身若幻。复悟众妙归根,明万物并作、知常无妄。”郭岱说道。 宫九素并膝跪在郭岱身前,问道:“你这是开悟了吗?你能回来,我很开心。” “我并未离开。”郭岱说道:“我入境多少时日了?” “快有一个月了。”宫九素说道:“而我重塑肉身,花了十五天。今天刚刚功行圆满,你就醒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郭岱说道。 宫九素伸出双手捧住郭岱脸庞,说道:“这种事哪里有辛苦?你回来就好我才发现,你形神合一了?” 郭岱抬手握住宫九素的双手,说道:“没想到你的手感是这样的。” 宫九素脸色一红,话也说不利索了:“什、什么手感,将我当成文玩古董了吗?” 郭岱握住宫九素双手,不用张口,宫九素自然就感受到一股意念传来 “你我神念相通,无论此身彼身,只要同在此间,神念往来无论千山万水,皆不能阻。” 神念相通并不是以法术传音,而是一种玄妙的元神交感之法,甚至不必展开元神心境、灵台造化,只要起心动念,就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方真道中所谓的道侣双修云云,下乘者血肉之躯互博,享一时之欢愉,中乘者气机沟通、互炼炉鼎,上乘者神交感应、念念无碍。 但要达到上乘双修之境,已经不是功诀修法所能决定,而是需要道侣双方有完全向彼此敞开心扉的成就。以至于郭岱有什么疑惑不明,只要一个念头、一个眼神,宫九素就能完全明白,二人不必多费任何口舌。 “那你的修行根基”宫九素一浮起这个疑惑,便已明了一切。 郭岱的魔道修行仍在,但是有了另一种难以言说的蜕变,已经自“唯心观寂”的窠臼中超脱,求证“唯物无我”的心境。 但超脱并非放逐,也不是彻底抛弃过往修行根基。超脱之所以是超脱,在于郭岱的修行心境已经达到真常应物,物我两忘亦可,物我双遣亦可,心外无物亦可,心中无我亦可。凡所有见,当直指本心,不受半点牵羁,只当“有物”视之。 “这是仙家之心境吗?”宫九素问道。 “唯独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郭岱答道。 二人一问一答,并未出声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