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岱闻言心下一动,问道:“巨鳌?当初江都一役,逆潮倒卷、淹没陆地,一支舰队随逆潮巨浪进攻江都城,太玄宫上下戮力,才勉强将这支舰队挡在北城之外。而舰队中枢,便是这头巨鳌?” “不错,这头巨鳌被妖邪改造,武备充足。即便后来妖邪攻城受阻,霍道师增援来到,光是肃清内中邪修就花了将近一天。”澈闻真人说道:“这头巨鳌最后还是由霍道师施展力移到海上,太玄宫再重新将其清扫整理。如今便作为鉴宝会的会场了。” 在巨鳌周围,还有大大小小数十艘船只,其中可见有不少太玄宫修士施法的灵光闪现,郭岱指着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哦,他们正在施法抽起海底的泥沙土石,围绕巨鳌垒成小岛。”澈闻真人说道:“鉴宝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开完的,虽然巨鳌内中十分空旷,但外来客人成天闷在内中也不好。如果需要在外面演示法器妙用,船上受风浪颠簸也不方便,所以打算围填岛屿,顺便修筑少许客舍。” 郭岱有些惊奇,说道:“太玄宫都已经能做到移山填海了?” “哪里有这么夸张,郭道友说笑了。”澈闻真人连忙解释道:“最近太玄宫得了几份丹方,说是丹方,但其实炼成的抟泥汤并非用来服食炼化,而是便于泥沙土石混融粘合。有了这种抟泥汤,无论是兴建屋舍楼宇、还是塑泥聚沙,都能省却许多气力。 至于移山填海,贫道此生仅见,就是霍道师将正头巨鳌移离江都城外。即便太玄宫修士能够聚沙成岛,也根本不能与这种力相提并论啊。” 郭岱望向一同山岳般雄峻的巨鳌,能够将其拔地腾空,从江都城边挪到海上,哪怕不到百里地,这等法力已经不是高深二字可以形容,至少郭岱自己就做不到,竭尽全力恐怕都搬不动。 霍天成的修为法力的确比郭岱要高,但两人差距还没大到云泥之别的程度,想必霍天成是参悟到某种大道玄机,方能够如此移山倒海。 于此相似的,还有一剑镇压江都护城大阵的摄提格,以及琴剑双绝之威摧崩山峰的逸弦君。由此可见堪破先天迷识关后,修士元神感应深远莫测,可以发动的法力与气机也与破关前有所不同。 如果说方真修士元神大成之后,内外气机自然接合,无所谓灵根天资,自身气机火候愈加崇正深厚、元神感应越加深广精微,自然法力就越强大。 但在突破先天迷识关后,元神修为功参造化,尤其是在与自身修行根基关联的法术变化,已经不能单纯看做是修士施法,而是类似某种大道玄机。 对大道玄机领悟越深,法力变化自然更广更大。郭岱说不清霍天成修行根基,但也许沧海桑田之变、自然兴替之功,正符合开天御历符,观照世道劫波的玄妙。 郭岱隐约对驻世长生的正法修行境界又有领悟,但他自己魔道修行乃是欺世长生,霍天成、摄提格能做到的,不代表他可以做到,至少两者修行有根本之别。 小船缓缓靠近一座已经填筑完毕的小岛,澈闻真人收起小船,化为榄核模样。郭岱说道:“一路航行,我还是没看出真人法宝玄妙。” 澈闻真人说道:“其实贫道也没搞太懂,师尊说这件法器是他年轻出海泛舟游历时,偶尔在波涛中拾取到的。” “哦?还有此等机缘?莫非海上亦有仙家修行福地?”郭岱问道。 “这就非贫道所能知了。”澈闻真人说道:“龙腾海自古波涛汹涌不绝,船只离岸百里便难以承受惊涛骇浪,再远一些是何等景象,连我辈修士也难窥分毫。” “难道太玄宫就没想过利用蹑云飞槎一探龙腾海深处?”郭岱问道。 澈闻真人叹道:“贫道当年参与打造蹑云飞槎,其中一个想法便是将来妖祸平定后,借蹑云飞槎远渡重洋。如今得了这巨鳌,也许能更容易实现。” “这巨鳌还能动吗?”郭岱抬眼望向巨鳌,说道:“来到切近更加觉得水性精华之纯粹浓郁,这巨鳌到底死了没?” 澈闻真人答道:“贫道当初带着一批太玄宫修士登上巨鳌时,也曾怀疑这庞然大物是否还活着。后来我们猜测,也许是妖邪在改造巨鳌时,将其生机与形骸凝炼一体,但巨鳌的神魂心念确实已散。所以这头巨鳌更像是活死之物,只不过太玄宫还未掌握如何操纵巨鳌。” 郭岱确实有这种感应,巨鳌从某种意义来说并没有死透,有点类似于内丹被夺的妖物,形骸生机如被凝冻冰封。只不过这巨鳌原本生机实在强悍得可怕,哪怕是神魂心念散失、躯壳半残,残存生机也足可以凝聚近乎无边的水性精华。要是巨鳌全盛之时,恐怕光是其存在就足以成为祸殃。 不是所有妖怪都懂得修炼心性和敛藏气机的,尤其是天生特异的族类,依循本能与血脉天赋不断修炼,其心智未必通灵清明,但生机可能会受自身修炼而不断壮大,以至于光是形体都生长到一个超乎生灵族类的极限。 郭岱是通过对灵根修法的推演才想到这些的,而这种修炼方式,也算是灵根修法的一条路子,但这条路并无境界突破可言,只是无有休止地积蓄与提升力量。而且也仅是推演中能可达到,实际修炼中一样困难与劫障重重。光是有这么一头巨鳌的存在,已经能够证明这条路确实存在,但也证明此道难行。 “不知这头巨鳌生前寿数几何?”郭岱来到巨鳌边上,巨鳌背壳上海覆盖了厚厚山石泥土,坚硬无比,竟是与背壳炼化一体,刀剑难伤,部分位置厚度达到两三丈。 “大约一万两千多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