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山头,仿佛一把银色的弯刀。
突厥的营帐相连扎开,他们不像中原人那样,军营要布阵法,他们都是根据生活习惯来扎营,但生活中肯定也有最朴素实用的道理,所以,营盘看上去杂乱,但其实错落有致,并没有显得拥挤,如同一家家,一户户般,人行走、马过道等都有合理安排。
夜深了,除了巡逻卫队在四处走动巡视,大部分士卒都已经睡去。
但是伤兵营却仍然哀嚎一片,没有消炎药,没有足够的药石,无法止痛,所以伤员们在夜里无法忍住,只能惨痛嚎叫。
有人忍不住了,拿出了一支芦管,这是芦苇的茎部制成的乐器,西域和草原胡人吹奏乐器的一种,吹奏起来,分散伤员的注意力,减轻疼痛。
曲子高旷,悠扬婉转,带着胡人铿锵之力,豪放之风,但也夹在着一些柔思和温暖。
芦苇曲声传入伤员营帐,很快止住了嚎叫声,不少人静下来听着,忍着疼痛,甚至忘记了伤势,怀念在草原家乡欢快的日子,欢歌热舞,与此时伤痛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许多人落泪,有些想家了,不愿意跟中原再战下去,因为这几年他们跟大华军队拼杀,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往往都埋骨在中原了。
忽然间,营地外面,似乎有马蹄声接近,整个地面被铁蹄震得抖动厉害。
大华骑兵奔袭而来,但没有直接冲击营地,因为突厥挖了壕沟,布置了绊马索、陷阱坑、蒺藜、倒刺等,预防敌兵偷袭。
如果贸然冲上去,前期伤亡肯定很大。
骑兵停下来,有人下马,两人配合撑起了弩机,都是脚弩,劲道大,射程远,弩箭绑有油布火把,点燃之后,嗖嗖嗖朝着大营射出去。
这种脚弩的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比长弓还远,突厥人马背上拉的软弓,只有六七十步而已。
这倒不是说突厥人臂力小,或是射术不精,而是因为突厥人都是骑马射箭,使用长弓硬弓的难度太大,腰力、脚步都无法发挥,还对战马造成一定伤害,因此,都使用软弓,加上马匹的冲速,射程也会越来越近。
而中原弓箭手,恰恰相反,原地不动,拉弓放箭,蓄力的时间长,借助脚下力量和腰部力量多,更适合长弓远射。
“咻咻咻!”
带着火油布的箭矢射下来,落入了突厥营地之内,对突厥人进行滋扰。
顿时间,住在外围营地的帐篷率先着火,有士卒被火苗卷上,在哀嚎着满地打滚,身上还带着火,不断乱跑着,往往把火苗带去了其它地方。
火势卷起来,不断蔓延,突厥士兵慌乱起来,号角声、棒子声、铜锣声都响起来,是集结队伍,准备迎战的号令。
也有突厥人弓箭手朝着外面射击,但是,射程不足,难以够到大华骑兵的队伍。
“弩机手,换一些地方再射。”
“喏!”数千弩机手,开始上马,围绕大营外围不同角度,朝着里面射击。
薛万仞、裴元庆带着其余精锐骑兵,在耐心等待突厥骑兵出来应战,可以趁机伏击,截杀,如果还有好战机,也可以杀入营盘,马踹联营,捣乱一番,再撤离。
他们今晚只有一万人过来偷袭,上面给的任务是滋扰,不让突厥人睡好觉,打击士气,增加麻烦。
果然,有突厥骑兵冲出了营地,至少六七千人马,作为先锋军出来试探,阻断这些大华弓箭手朝着营内射火箭。
“杀过去!”
“冲啊——”
裴元庆手持长枪,带着几千人马迎战,漫山遍野都是冲杀声,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厮杀声喧天抢地,如潮水怒涛般涌了过去。
“当当当!”
顷刻之间,双方展开肉搏拼杀,完全不把对方当人看,刀枪剑戟照着脑袋当瓜切,迸出脑浆四射,疯狂砍向敌人的四肢和胸腹、脖颈,一股股浓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轰隆隆!
有一队骑兵从远处杀过来,要前来围剿这支大华军队。
弩机手们,朝着那个方向,乱箭射了过去,覆盖一个范围,射杀了不少突厥骑士。
“杀!”
薛万仞手持枣阳马槊,带兵从侧面杀了过去,与冲出营地,受到暗箭射击的突厥骑兵交碰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大华军队以有心算无心,占据了上风,但是并不恋战,而是以开凿、断截为主。
打了一刻钟,突厥营地内马蹄声大作,火光通明,主力大军被惊动,不断朝外面涌来。
“撤了。”
薛万仞和裴元庆同时下令撤走,他们的人手不足以杀入敌营,在外面已经斩敌过千,加上对突厥营地的破坏和惊扰,任务顺利完成,没有必要再留下,否则,很可能就不掉了。
两支队伍快速汇合成一股后,狂奔而走,后面突厥人一两万人追击。但是冲出数里外,路过一处山林内,有伏兵杀出,弓箭乱飞,阻截了突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