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只有十岁,眉峰很浓,双目炯炯,走上台阶后,并没有脱鞋上软榻,而是站在屋地木板上,朝着周罗睺恭敬拱手道:“见过周伯伯!”
“无忌走路沉稳不少,似乎功夫比前几日的更熟练了,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苦功啊!”
“周伯伯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我这些日子的进步,侄儿佩服!”
长孙晟笑呵呵地道:“你这是明着捧你周伯,实际是暗夸自己进步吧,小小年纪,有锋芒是好事,但不可盲目自大,瞧瞧人家罗成,可比你稳重、谦虚多了。”
长孙无忌听完,有些不服气地转过身子,目光仔细盯着罗昭云,打量着比他大几岁的少年,带着几许好奇的神色,还有攀比之心。
这两日长孙无忌从父亲那里,听到了罗成的事迹,本来他自诩文武不俗,日后在京城内定会成为年轻俊杰,少有人比他有才能。
可是当他听过罗成的事迹后,心中暗惊,对方十四岁敢上沙场,厮杀凶恶的突厥骑兵,成为先锋军的校尉,斩杀近百敌人,这等威名,让他这个十岁小孩子有些震撼。
再过四年,自己敢去边疆,真刀真枪地杀敌吗?
以自己的文采,那时能写出那样的惊才艳绝的诗文吗?
这两个疑问,彻底把他自己给问住了,虽然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未必能做得到!
“你就是边疆杀敌的罗成校尉?那些敌人真的是你亲手杀的吗?”
罗昭云淡淡一笑,点头道:“这还有假吗,周将军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不错,在我军中,怎么会有滥竽充数,虚报夸大之人?昭云文武全才,可是你的好榜样,你二人年纪相仿,日后多交流、切磋,说不定能成为好伙伴!”
长孙无忌虽然有些孩子般的傲气,但并非胡搅蛮缠的的孩子,相反,极其聪明,也懂得进退,听到周罗睺这样说完之后,点点头,眼中的怀疑之色已经减少许多,对着罗昭云道:“罗成阿兄,无忌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答不答应?”
罗昭云要拉近跟长孙晟的关系,自然要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对这长孙无忌礼敬几分,这就叫看父敬子。
而且,罗昭云知道这长孙无忌日后有贤名,才能过人,有难得的宰相之材,值得他提前拉拢,所以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无忌弟,你要比什么?”
“拳脚、刀法、作画、书法都行,弹琴也可以,我就不信,你样样都能胜过我!”长孙无忌答道。
罗昭云呵呵笑道:“有好胜之心是好事,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所以,综合比下来,有些地方,我可能就不如你了,比如作画、弹琴,我就没有深究过,并不熟悉,这就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内堂之内的三人,听到‘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十个字后,都是一愣,尤其是周罗睺和长孙晟,都是年过五旬,接近花甲的风云人物,一生经历过太多的起起伏伏,生死考验,心境如湖水,表面平静,深不见底,沉稳睿智。
以他们的阅历和才能,听到这一句话后,顿时能体会到其中的内涵,领悟更加深刻,甚至引起共鸣。
“好一个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语道破天下事,玄机尽在其中,妙不可言啊!”长孙晟忍不住拍案赞道。
周罗睺也感慨道:“懂得道理,先后不同,专业各异,擅长不同,的确,很浅显的喻意,人人都能想到的事,却无人能这样精炼点出,浓缩为至理之言!昭云文采,日后怕是要影响大隋文史了。”
二人都是允文允武之人,眼界极高,胸中笔墨盛多,但接触过罗成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不时冒出几句,出口成文,就能堪比传世之作,比当世文豪薛道衡、崔祖浚等人的诗作,还有警世动人。
长孙无忌愣在当场,他年纪小,阅历浅,可不代表他不识货、不会听,当长孙晟、周罗睺两个年长的大人物都佩服‘罗成’的言论,可知必然有出奇之处。
他可没少听过父亲、周伯伯的事迹,都是当代大英雄,少有服人,能对一个十四岁少年这般看重,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长孙无忌嘟起小嘴,心中的不服气颓散一空,因为他觉得自己再长四岁,也不可能让父亲和周伯伯这般惊叹,对比之下,自己还是不如这罗成了。
罗昭云有些心虚,毕竟这一句出自韩语的《师说》,太过有名了,到了二十一世纪,估计有点文化的人,都能张口说出来,所以他有时冲口而出,看似在他那个时代很普通的谚语,但是对于隋朝的人而言,就是惊人之作了。
此时,他看出少年无忌的表情变化,心中有数,微笑道:“长孙将军要与周将军下棋,不如我跟无忌去切磋交流吧,看看他平时都在如此修身、学文的!”
“也好,昭云,你就去陪犬子吧,给他树立个好榜样,日后若是他能像你一样出色,也不枉我这样宠爱、培养了。”长孙晟很乐意看到罗昭云能跟儿子无忌加近往来,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跟优秀的孩子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