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八大钱庄分别向你的书院捐赠了数十万两之多,你有什么想说的?”
柳淳的面前是一个苍老的儒者,他须发皆白,眼神却十分明亮,不屑地瞧着柳淳,淡然吐出两个字:“人心!”
虽然朝廷信了你的鬼话,推行科学,打压儒家,但是没有关系……两千多年,儒家遇到的危局多了去了。
曾经法家盛行,黄老之学占据朝堂,再后来,释教西来,扰乱道统……可结果呢?这些乱七八糟的学问都被压制下去了,天下依旧是儒家的天下,孔孟之道,深入人心!
“他们愿意捐钱,愿意弘扬正道……柳淳,你当真连人心都要管吗?你也太霸道了!”
柳淳哈哈大笑,“我不管人心,可我要管这些钱的走向!艾固本,你难道不清楚,钱庄向你们捐钱,是为了躲避纳税吗?”
“什么?”苍老的艾固本吓了一跳,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一层的关系。
“你胡说!”
老头须发皆乍,怒喝道:“柳淳,你这是罗织罪名,陷害无辜,你卑鄙!”
“哈哈哈!”柳淳不屑冷笑,“艾固本,就算我陷害你们,可你能说得清楚,为什么一个书院,不过数百名学生,每年要接受几十万的捐助?你的钱都用在了哪里?”
“我,我只有用处,用不着你们管!”
柳淳冷笑,“在大明朝,没有法外之地……尤其是关乎纳税的大事,更是比天还大!你创办书院,勾结一些人讲学,明着探讨学问,反对变法,暗中呢,干着勾结商贾,替他们避税的勾当,这就是你的正道?你所谓的人心吗?”
“你,你胡说!”艾本固疯狂反驳,晃着苍白的头颅,破口大骂。
可柳淳已经懒得听了。
按照柳淳的想法,他一直不希望走到这一步。可是他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许多人是宁可死,也不愿意做出改变。
商贾勾结官吏,拉拢儒者,掌控舆论……这样一来,他们彼此配合,就可以轻松攫取财富,为所欲为。
靠着这种手段,固然快速聚敛财富,但是对这个天下来说,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腐蚀官僚体系,颠倒黑白,把江南弄得一团糟。
所以像三义会这种野心勃勃的豪商,跟他们勾结在一起的官吏权贵,还有甘心替他们摇旗呐喊的儒者,报社,通通都成了清理的对象。
或许其中有人是冤枉的,可柳淳已经不准备给他们机会了。
尘归尘,土归土,这些旧时代的渣滓,就该被扫进垃圾堆!
……
应天的百姓,多了个看热闹的机会。
每天都有人被处死,而且这些人还都是名噪一时的大人物。或许对于柳淳来说,他们小到不能再小了,可是在普通百姓看来,这些人就是天!
皇族之中,庆成郡主,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因为勾结商贾,贪墨巨万,加之许多为非作歹的恶事,被判处斩立决。
朱棣发了善心,赐死了庆成郡主,她的两个儿子却难逃这一刀。
就在斩杀他们的这一天,有几十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赶来了,他们都盯着法场,盯着这两个被杀的人。
当他们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这些百姓才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就是在均田之中,被分到土地,然后又被庆成郡主一家,想尽办法夺走土地的百姓……敲诈、勒索、诬陷,甚至是扒开河堤,淹没一个村子,造成二百多人丧命!
一个郡主府邸,罪孽罄竹难书!
“朝廷英明,吾皇万岁!”
百姓的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各地的报社也都动了起来,他们遵照朝廷的指令,将发生在应天的这一切,向各地传播。
这一次的报纸内容不再是混乱的,也不是混淆黑白,悚然听闻……基本上客观公正地报道了处死这些人的原因。
有贪墨害民,也有囤积居奇,收买官吏……以三义社为核心的晋商、盐商、还有许多海商,都难逃一劫。
在所有人物当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个叫方昇的家伙。
这位是何方神圣呢?
竟然值得大家伙如此在意?
他的地位不高,也不是官员,他早年读过书,还进过国子监,但是很可惜,没有等到名额,不能入仕为官,困在京城,花光了积蓄,穷困潦倒,几乎到了绝境。
但是接下来方昇的经历就像开挂了似的。
他突然得到了钱,突然开了一家青楼,突然手下有了一大帮人……二十年的功夫,一跃成为秦淮河最大的老板。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少钱,也没人知道他掌控了多少青楼女子,还没人知道他结交了多少权贵……从洪武朝,到建文朝,再到永乐朝。
他都屹立不摇,虽然中间遇到过危机,可他都挺了过来,并且生意越做越大,这样一个人物,在百姓的心中,就是神仙。
当他被处死的时候,整个秦淮河的青楼都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