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捣毁地球仪,并且爆发了冲突,伤了一大片,甚至还有人生命垂危。
本来高高兴兴,返回来的水手们,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影。锦衣卫依旧效率超高,在抓获冲突的双方之后,还给船队成员下了命令,要他们悉数返回驻地,并且加派人手,进行保护,避免冲突。
锦衣卫的用心当然是好的,可是这些水手们都怒了!
他们冲到营门,大声叱问,有人扯去衣衫,露出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凭什么?我们冒死出海,在海上迎战风浪,在异域跟蛮夷斗智斗勇,我们死了那么多的兄弟,我们带回来了百万两的金银!我们问心无愧,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我们没错!”
水手们除了悲愤,更有人蹲在地上大哭。
“明明出发的时候,跟我们讲,只要活着回来,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朝廷还有公道吗?我们不服!”
锦衣卫这边看在眼里,心中也不是滋味。
同样的,锦衣卫也背负了不少的骂名。
哪怕他们用心做事,专门跟贪官污吏斗争,可是在市面上,依旧有许多的传言,骂他们是鹰犬禽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仿佛锦衣卫办的都是冤假错案一般。
尽管在柳淳的整顿之下,锦衣卫的形象已经大为扭转,可是成见这个东西,就是一座山,还是喜马拉雅级别的,太难翻越了。
过去出海了,就被视作天朝弃民,搏击海洋的不是亡命徒,就是破产的百姓,不然好人谁会出去冒险。
千百年来的传统,岂是轻易能撼动的。
在过去的日子里,东番岛的蔗糖,爪哇的香料,安南的粮食,已经改变了一些看法。人们觉得海外能提供物资和财富,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是这一次,不但提供了财富,还提供了颠覆三观的结论,冲击之大,让那些平日里不发一语的人,全都跳了出来。
“弟兄们,等一等吧。要不了多久,就会过去的,该是你们的,谁也抢不走。”
锦衣卫努力安抚,并且提供了最好的酒菜肉食,还请人过来,给士兵唱戏解闷。但不管怎么样,心结还是在那里。
换成谁也不会好受的,用命换来的知识,竟然被人说成“邪物”,还要给毁了!那是大家伙的心血,活人不说了,还有那些死去的人呢!
他们有的葬身大海,连个尸体都没有找到。
还有人死在了异域,只能就地埋了,他们算什么?
这也太欺负人了。
许多水兵凑在了一起,他们推举出文笔最好的,要给朝廷上书,如果不给一个说法,就拒绝再次出海。
当一篇文辞不算优美,字迹也很拙劣的文章写完之后,所有士兵,争先恐后在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五页纸的文章,写了三十几页的名字。
更有士兵不但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把死去兄弟的名字写上,然后默默画了一个框。
别以为你们老,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一次我们不会怕的!
你们那一套再好,也比不过我们的眼睛,我们是亲眼看到的……这些水兵甚至凑在一起,打算把见闻都写下来,然后集结成册,出版发行。还有人把一路的遭遇,编成顺口溜儿,准备着唱给百姓听……
不得不说,就连朱棣都出乎预料,他以为百官进京,共同商议兴学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可谁能料到,一个地球仪,竟然提早引爆了火药桶。
翻开这十几个老者的履历,他们要么是知名的大儒,要么就是致仕官员。肋骨被踩断的那一位,竟然是洪武朝的布政使。
他因为看不惯朱允炆推翻祖制的做法,愤而辞官回乡。
朱棣登基的时候,还写过文章,盛赞有太祖之风,大明中兴有望。
就是这么一群人,此刻却不顾一切,要砸毁地球仪!
朱棣实在是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不得不说,要想改变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庞大悠久的帝国,实在是太困难了。有些人可以用利益去改变,有些人却死抱着陈腐的念头,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
“传旨,把带头闹事的带来,真有话问他。”朱棣顿了顿,又让人去把茹瑺、蹇义、道衍,再加上柳淳,四个人请来,一起听听此老有什么说的。
不多时,一个老者被带来了,他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走路已经颤颤巍巍,手里还拄着拐杖。
见了朱棣之后,慌忙拜倒:“草民艾本珍,叩见吾皇!”
朱棣扫了他一眼,略微沉吟,“你就是江南名儒,被称为望渊先生的艾本珍吗?”
老者磕头作响,“陛下竟然知道草民贱名,草民铭感五内,感激涕零!”
朱棣又顿了顿,缓缓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有为何要捣毁地球仪,难道在家里含饴弄孙不好吗?”
老者迟愣片刻,缓缓抬起头,眼中含泪道:“吾皇陛下,那个,那个地球仪实在是邪物,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