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爷子是自己从屋里出来的,拄着拐棍走起路来还算稳当,但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没人在身边,还是很危险的。
荆一沉吟了片刻,问:“夏爷爷,就您自己在家吗?”
“老王出去买菜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老王是夏家的保姆,照顾夏老爷子很多年了,是个特别和善的小老太太。
“他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买菜了?”
“你说是小郑和小李啊?我把他们两个辞退了。”
“辞退?”
老王虽说比夏老爷子年轻了十几岁,身体也倍儿硬朗,可到底也是七十岁的老太太了,她一个人打理着这个家,照顾着比自己大的夏老爷子,身体岂能吃得消?
荆一拧了拧眉毛,刚要问为什么辞退那两个人,却听夏老爷子说道:“一宝,不怕你笑话,爷爷手里没多少钱,多雇两个人,就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夏爷爷……”
荆一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觉得说出来不合适,最终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沉默起来。
如果是同辈的朋友,她可以说“你没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或者我借给你”之类的话,但这是个长辈,是她的爷爷,也是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她如果说了这样的话,是在严重地伤他的自尊。
她只知道陆家生意不好,但没想到竟然不好到家里连两三个佣人都雇不起。
“一宝,爷爷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也不是想让你家帮忙,只是你问了,爷爷跟你说,仅此而已。”这时候,夏老爷子略带沧桑的声音说道。
荆一张张嘴,只觉得眼睛酸胀得难受,她双眼通红,咬着嘴唇点点头,她知道。
这时候到了客厅,她扶着夏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吸了下鼻子,飞速抹去即将流出的眼泪,鼻音有些浓重地说:“夏爷爷,那您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
“那我去给您倒杯水。”
“我不渴……”
夏老爷子的话没说完,荆一已经转过身快速朝厨房走去,刚才擦去的眼泪很快又集满了整个眼眶,马上就要出来,而她不想当着老人的面哭,怕他觉得自己是在可怜他,可她只是心疼啊!
转过身的瞬间,那些积压的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哗啦”一下子,奔涌而出。
可她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响,人来到厨房。
靠在墙壁上哭了一小会儿,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她走到水池旁准备洗把脸,赫然看到水池里放着一只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碗和一个汤勺。
她盯着水槽里的碗勺愣了片刻,转过身来到燃气灶前,燃气灶上放着一个熬粥的锅,盖子盖着,她掀开,里面是玉米汤,稀稀的,用勺子一舀,锅底也没捞出来多少玉米糁,上面就更别说了,跟清水差不多。橱柜上还有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放着一些咸菜。
这就是夏爷爷的早饭吗?
且不说他吃的这些,就看着锅里的这些玉米汤和放在水池里没来得及洗的碗,这就足以说明,王奶奶并不在这里,王奶奶是个特别讲究的人,绝对不会将碗扔在水池里买完菜才洗。
分析到这里,荆一又来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里面几乎是空空的,除了几盒牛奶,而且也都快过期了。
眼泪再次出来,荆一一边哭一边把水槽里的碗洗了。
洗好碗,她接了两杯热水出去,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发现,若无其事地在客厅坐下来。
“夏爷爷,我来的时候爷爷特意嘱咐我,让我劝劝您,他的原话是‘我们活到这把年纪了,凡事都得想开,别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孩子们之间产生隔阂了,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还是老弟兄吗?你一直躲着不见我,电话你也不接,你是想跟我断绝关系吗?’”
说着陆老爷子说的话的时候,荆一特意学了她爷爷的口气,惹得夏老爷子又是抹眼泪又是笑。
“夏爷爷。”荆一趁机坐在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您就听我爷爷一句好不好?不管我们这些小辈们怎么闹腾,可您和我爷你们是一辈子的老朋友了,我想你们之间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朋友之间,说是亲人一点也不为过吧?您过得开心舒坦了,我爷也开心舒坦,您不好,他也难过。”
夏老爷子低头抹着眼泪,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夏老爷子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荆一这才跟她说了夏诗诗的事。
“夏爷爷,对不起我今天上午才来跟您说这件事,我……”
“一宝,你不用道歉,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做的一点也没错,诗诗那孩子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我还想着劝劝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前段时间回来跟我大吵了一架,还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之后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去找她,她也不见我,说心里话,我对她真的已经失望极了。”
说到这里夏老爷子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浓浓的悲伤。
“她姐不听话,她也不让人省心,她们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