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山山脚, 一片开阔的平地上, 犯人们陆陆续续地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每人都提着玄铁矿,修为高一些的还略显轻松,修为低一些的, 仅从山腰走到山脚, 就花费了不少功夫。
日头渐渐升高,空地上的人也越聚越多。
耐不住寂寞的人纷纷开始聊起了天,有丁字号洞穴的人发现少了两人,忍不住闲嘴道:“你说那两个柔柔弱弱的小娘们,今天能够交上一百块矿吗?”
“说不好, ”另一人道,“一人整日病歪歪,从来没见她出去挖过矿, 都是靠那姓云的接济。另一个,似乎也从未在矿洞里见到过……”
“嘿嘿, ”一人忽然猥琐笑了,“说不定这姓云的坐享齐人之福呢, 说起来,这两小娘们还长得真不错……”
“等等……”另一人捅捅他,“你看……天上那是什么?”
一团蓝绿灿金的影子渐渐朝这边飞了过来,近了之后,叫众人看见, 那上面似乎还坐着两个人。
“这是一只……白额孔雀?”
“白额孔雀不是只有额头正中一点是白色吗?怎么这只孔雀……整个脖颈都是纯白!”
“这、这孔雀似乎是筑基期……”
“我也想契约筑基期的灵兽……”
在这些人纷纷的议论和艳羡的目光中, 孔雀翩然降落在了地上, 身体一匍匐,坐在上面的两人便走了下来。
她们二人走到人群的边缘站立,双手空空,气定神闲。孔雀跟在她们身后,背着两个麻布口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玄铁矿——筑基期的灵兽,居然只用来驼东西,叫多少人给酸倒了牙。
林拙却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颇为满意地摸了摸孔雀的头:“辛苦了,等回去之后给你弄点好吃的。”
上回弄来的蜂蜜分给众人吃了一些后,还剩了不少,正好拿来喂孔雀。
说来也奇怪,就在林拙今早准备出门的时候,这孔雀不知怎么又自己回来了,猫却没有跟着回来。
林拙稍稍郁闷,很快也想通了:就像是醉酒的人酒后醒来都会觉得自己丢人一样,这猫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吸琉璃草吸多了太丢猫。
有孔雀在,正好是个现成的劳力,她便取了玄铁矿出来,让孔雀背上,省得需要在外人面前暴露空间法器,也省得自己拎这么重的东西。
她们二人站了一会儿,聂湛与云泊舟也结伴来了。
云泊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低声道:“霜姐还没有回来,发了传音符过去,也没有音讯。”
明轩和棠红因为是狱二代,没有鱼形牌,无法进入矿洞,所以本质上他们其实不受无妄山内的管辖,每个月不需要交玄铁矿。
但沈凌霜不同,她的身份也是无妄山的犯人。
每月收矿之时,若是犯人没有出现,看管者便会动用阵法搜捕。
若将人搜捕出来,且人还未死亡,就要被视为逃役,要接受比鞭刑还要更严重的惩罚。
“再等等吧,”聂湛倒是没有云泊舟这么担心,“没准只是耽搁了而已,霜姐不会忘记这个日子的,一定会准时赶回来。”
“况且,”聂湛又道,“若是今日松散一些,贿赂一番收矿人,也能蒙混过去。”
云泊舟的焦灼缓解了几分,他道:“但愿如此。”
不一会儿,天边驶来一艘宝船。
那船要比当初林拙来无妄山坐的船大上一倍,周身装饰无一不精致,端得是一幅仙气飘飘器宇轩昂的模样,船头雕刻着一个龙头,栩栩如生,眼神睥睨。
“这船造价不菲,”赵倚晴道,“这龙头是用蜉蝣木做的,蜉蝣木一旦被砍下,只需一天一夜便会枯朽。也就是这艘宝船的装饰,用一次便会舍弃。”
“这么奢侈?”林拙好奇问道,“宗门每次来收矿都是这么大的阵仗吗?”
“不,”聂湛略带嘲讽道,“只有天照宗的诸岱长老才喜好蜉蝣木。”
“诸岱长老?”云泊舟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已元婴后期,闭关多年只求突破,不问世事,怎么……”
“诸岱说只有蜉蝣木,才能雕出最得其神的龙头。于是他的好徒弟,养了一大批工匠,雕刻一个龙头,数十人上手,这样才能在一夜之内雕完,好方便师尊出行。”
聂湛敛眸:“而每次师尊出行,徒弟也都会陪伴左右,侍奉前后。”
“他的好徒儿……”聂湛看向林拙,“可是咱们的老熟人呢。”
林拙原本不明所以,微微一愣之后,反应了过来。
诸岱,是聂潇的师尊。
聂潇……又是原主的前未婚夫,和害死原主的凶手。
她还以为在无妄山内,避世而行,暂时不用处理原主那桩瓢泼狗血。谁能想到,她不去找狗血,狗血自己送上了门来。
林拙抬头,看着那艘宝船降落,缓缓眯起了眼睛。
……
聂潇站在船头向下望去,乌泱泱的都是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