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湿了之后就非常重,水痕甚至拖在了青石砖的地面,留下湿漉漉的印迹。
她好像雨天的风,风里带着水汽。轻盈又沉重、舒爽又冰凉,有一些生水的腥气,但更多是梅雨季节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泥土的味道。
丁一新不愧是搞写作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远远比他看上去要感性的多。凡是生活中的‘美’,他都非常善于捕捉。当然,这种美并不是特别肤浅的那种,譬如美人红颜、春花秋月这些。这里的‘美’应该包括的是表层美感之下,一些更加气质上的东西。
就比如一个女子,表面上并不算美,但她身上有一种坚韧不屈的气质,那么这也依旧能够打动丁一新,让他觉得这就是美的,并且产生巨大的灵感。
连翘仰着头笑着看他的时候,他非常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比别人都要明亮的眼睛,以至于他不能分神去观察她身上其他的东西。
“人物精彩,至少只看这个样子和精气神,不枉费你们这般吹捧。”丁一新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从漫不经心的状态中醒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文华那算是怎么回事?手巾这里准备了一大叠,难道没看见?那样拿人家小姑娘的帕子,和谁学的...如同大街上的小流氓一般!”
王思齐用一种‘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看着丁一新:“这还用得着学?等遇上钟意的人,哪怕是个谦谦君子也能自己变成小流氓!可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耍过流氓。”
王思齐哼哼了两声:“若是我年轻了十岁,我也凑到乔琏先生身边去了,还有他许文华什么事儿?”
从丁一新的角度,正好看到许文华追上连翘,然而连翘依旧不搭理他。所以他伸出手拽了连翘身后的辫子一下,姑娘总算回头看他了......
丁一新简直哭笑不得:“算了,我说错了,他这哪里是小流氓的营生,分明是、分明是小孩子...真是犯浑!”
“都一样都一样。”王思齐倒是随意的很。
这一会儿丁一新也算是整理好了心情,数一数人头,发现人已经到齐。便收了笑容,正经道:“如此,咱们就再去和这位乔琏先生打打交道罢。如今人物精彩是有了,就是不知道脑子如你们说的那样。”
从连翘的来看,其实看得出来必定是一个有见识的。但是丁一新是行里的老江湖了,很清楚透露出来的并不一定是真。先不说若是有助手参与创作,会带来多大的变化。就说完全独立完成的,里的东西也不能和作者等同。
譬如说中写活了一个算无遗漏的智者,难道这就说明作者也有这样的能力了?不存在的,写作开的是上帝视角,要容易的多。至于说各种各样的事物、技能,其实也只要求作者有所了解而已,通过写作却能显得作者像是非常精通了。
丁一新自己就是最厉害的作者之一了,很清楚写作手法可以掩盖多少东西!
“不是我看不起女子,我知道这世上有的是百个男子都不及的女中英豪。只是老天爷向来吝啬,一般来说,若是有一个女子有了花容月貌,那就不太能够有太过聪明的脑子了...我指的不是那些学会歌舞乐器的小聪明,这样说起来的话,苏州的姐儿们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呢!我指的是有脑子的真聪明。”
男子追捧那些色艺双绝的姑娘,但是他们其实并不觉得唱歌跳舞这些能学会就真的聪明了。实际上就如同那些姑娘们很多将他们这些‘凯子’当傻子看,他们看那些姑娘也是看傻大姐。
虽然长的漂亮...但挺蠢的。
特别是有见识的男子,更容易这样想。因为他们看的很清楚,除了极个别奇女子,那些女孩其实都是在耍小聪明。绑住金主、和妈妈周旋之类,再巧妙再聪明,格局就是那样,能有什么?
丁一新是个老好人,对行内的姑娘也是鼓励为主。但是实际上而言,他或许比许文华这个对行内女作者往往盛气凌人的,更加傲慢也说不定。许文华的盛气凌人其实是一开始将这些女作者摆到了和男子一样的起跑线上,这些女子做不到和男子一样的成就,他才那样脸色的。
而丁一新的宽和,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女子存了体谅的心,如果她们做不到,他就会降低标准。倒不能说丁一新这样有什么不对,在这个时代而言,男子大都是自高自大的,丁一新这种就连自高自大也很难说的上。
只能说,只能说在平易近人的外表后面,这个男子其实远比旁人想的要锋芒毕露的多。
王思齐听到丁一新的话嘴角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便请丁先生自己去探探虚实,验验成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