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苏毅星如约来到山顶庄园,在主体别墅的餐厅里摆放几盘新鲜出炉的开胃菜肴。 素面朝天的周珞看上去有些疲惫、伤感,以及一些难于揣测的情绪,但她依然是一位古典端庄的、美好之中带着明显的倔强与骄傲的女子。 “风云哥说——尽量多吃点儿,别饿坏了自己和宝宝。”毅星摆好饭菜,轻声说,“我想去庄园走走,风云哥曾跟我说——非常欣赏这里的园林艺术。花木藤蔓交错生长,山川盆池饱含真趣,满目繁荣自由,艳丽丰满,大有‘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智慧与意境。” “可以。但你也该知道这里的安保机制,所以只能安排一个相对和善的保安陪着你欣赏美景了。望体谅。” “多谢你,周女士。庄园很大,地形又复杂,也的确需要有人陪同,才算稳妥的。” 周珞点了点头,遂安排了沉稳谦和的人物陪同眼前这位白皙清秀的男子去散步。之后,她又支开餐厅里的家佣,独自品尝满桌佳肴。 不久,风云来电问她,“怎么样?菜肴可还算可口?”她当即回答道,“胃里舒坦多了。” “那就好。我还有事,再聊吧。”风云利落地收线。 “呦,居然太平和顺地吃了饭,且没有孕吐。”周珞一抬头,见养父立在眼前,朝自己微笑。 “爹,您怎么回来了?” “偷个懒儿,回来看看你。”周爷落座,净了手,拿起一双筷子,在雅致的青花瓷圆盘间蜻蜓点水般舞动。“这菜的味道……”筷子渐渐笨拙起来,最终被缓缓地搁到筷枕上。 “非常接近……娘做菜的味道。”女儿的声音柔缓地敲打着鼓膜,却分外刺耳扎心。 “戚风云果然不同凡响,居然可以找到一位厨师,还原我太太的手艺。” “爹,您……生气了?”女儿揣摩着父亲的表情,轻声问询。 “我是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淑懿去世这么久,即使他仍然记得有幸品尝过的每一道菜式,又是如何将那微妙的滋味儿隔空传递给罗利本地的大厨的?!且堪称精准无误,简直不可思议啊。”他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那些摇曳在枝杈上的被阳光照耀得分外鲜亮的绿叶,心中难以释然。 珞珞垂下眼,没有说什么。 “对了,刚刚看见苏岸的公子在四处闲逛,一问保安才知道是你同意的,爹也只能由着他了。但女儿啊,咱们家又不是公园,以后不要乱答应这种好奇心过重的要求。” “我知道了。”珞珞简短地做了回应,便缓缓起身,“我想睡一小会儿。” “去吧。”周爷本还有话要说,但此时也只得作罢了。 幽深的廊上,飘散着清茶般清澈悦耳的歌声,虽曲调哀伤,却又带着绵绵暖意,周珞知道,那必定是周响在琴房练歌。 于是,她跟随着那歌声去往走廊尽头的琴房,轻轻地打开房门,看到熟悉的歌者抱着木吉他,边弹边唱,好不伤感。 “觉得如何?珞珞。”一曲结束,周响朝向她微笑。 “难道是,受风云哥所托,打算在勇爷的安葬日咏唱此歌?” “果然是冰雪聪明啊。” “那么,响叔,可以再唱一首快乐一些的歌吗?给宝宝听。” “当然可以。”琴音再起,渐渐地,两个人脸上也都有了午后阳光的色彩。 “怎么样?谈谈观后感吧。”书房之中,周爷隔着写字台,望着前来告辞的毅星,面色看不出喜怒的端倪来。 “这园林……原是家父帮忙设计的,所以想好好走一走,感受一下他老人家所思所想。” “记得你说过,苏岸从未跟你提及过我,此时看来,是故意跟戚风云撒谎喽?” “那么您就是帮我圆谎之人。” “呵呵,你的嘴巴究竟是随了谁,如此会狡辩。”这一句,毅星没有接话。 “如果是怕跟这里有了瓜葛,因而跟风云有了嫌隙……那么,你还是看低了风云人物。” “我该回去了。”毅星颔首施礼,扭身出了门。 “我太太,在我们的第一个女儿去世之时,曾独自去瑞士疗养了半年……那段时间,得到了你们家的诸多照应……” 毅星愣了一下,转身回到门里。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的脑袋、还有舌头,竟都还记得她的手艺……且你当时,分明还是个小孩儿啊。” “所以,也是借助了风云哥的记忆,才得以还原了几分神似。” “所以,一切都是巧合而已?风云想让珞珞吃到自己母亲烹制的味道,从而缓解孕吐之苦,遂拜托了你这半吊子厨师。而你,恰也没有忘记那味道……” “就是这么回事。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跟风云哥说破我跟周家的关联,因为,毕竟,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这一招儿‘借花献佛’,实在是走得漂亮啊!”周爷笑了,那笑声却令人压抑,甚至胆寒。 “无论如何,都是希望周女士度过艰难时期,顺畅起来,所以您也实在不必想多了、复杂了。”毅星望着周爷,目光坚毅,“周爷,我真的该回去了。那么,明天中午,以后每天中午……我还需要过来吗?” 周爷略一思考,“来吧。只要能让珞珞的胃好受些,我又有什么可介怀的?!但你要小心掌勺,千万别出丝毫岔子!” “风云哥既然让我担当此差事,我自然会兢兢业业,竭尽所能。” 毅星走后,周爷拿过手边的书,继续慢条斯理地读起来。 入夜,周家的餐厅里灯火通明,三个人分享着一整张大餐桌,尤显寂寥。 “陈进,去赌城了。说是去见一位有名的黑客。”周珞打破沉默,替自己丈夫,更是为自己找些体面的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