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仁峰。” “你好,风云。” 午后,如约而至的风云与无所事事了整个上午的仁峰见了面。 “报纸上说了些什么?”风云将仁峰铺展在桌面上的一堆报纸整理好,以腾出一片地方给恰来上菜的侍者摆盘。 “几乎没有任何养分。”仁峰耸耸肩,看着侍者麻利地为风云摆好午餐和咖啡。 “您慢用。”侍者朝风云恭敬地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咖啡馆挺不错的,如果有一天你打算转手,记得联系我,我会给你一个非常满意的价位,然后把它经营得很好。我确信这并不难,因为不必改变太多,只要换掉主厨就行。”仁峰拍着胸口,诚心诚意地说。 “我们的厨师让你失望,我很抱歉。”风云吃了一小口蛋包饭,然后慢慢咽下,再微笑着说,“不如你推荐一位大厨,我保证,薪水、待遇都会让其满意。” “哈,你可真狡猾,不转让就算了,还想倒摸我一把。” “这不奇怪。有本事的人,或是热辣的美人,时常会让他人产生‘摸一把’的冲动欲念。” “你这样远近闻名的温润君子居然也会说这种话?” 风云俏皮地笑了一下,“记得帮我约一下那位厨师。” “好吧。知道了,但你得付我中介费。” “我猜,你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墙面上的一幅画。” “如果你能猜中我想要哪一幅画……” 风云没有做声,只是指了指触手可及的一幅风景油画。 仁峰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画作没有署名,画面也只是一抹秋日山林的寻常景致。 “我非常喜欢这幅画。清澈的小溪,墨绿的深潭,温暖的阳光,缤纷的落叶,夹杂着金黄与火红色彩的山丘,小鸟,野兔,松鼠……以及,”仁峰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以及隐没在树丛里、蜿蜒通达至墨绿潭水的小径——这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风云点了点头。“好吧,送你了。只是,请珍惜它,不可再转赠他人。” “当然。当然。” 此时,巴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在空间里徐徐绽放,两个人不由地品起咖啡来。 寂静的夜,门猛然开了。满身酒气的男人抓住了小男孩儿瘦弱的肩膀,完全把他当做一只需要镇压、驯服以及用来发泄情绪的动物,不断殴打他,折磨他,使他哭泣,求饶,战栗,绝望……最后,施暴的魔鬼终于累了,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而幼小的孩子呢?他就愣愣地蜷缩在凌乱、冰冷、酒气熏天、霉味十足的房间的一角,思念他刚刚离世的母亲。死亡,死亡……这可怕的字眼儿死死缠绕着他,甚至使他产生了莫名而巨大的渴望。热的、咸的泪水不断涌出来,模糊了视线与意识,疼痛倒也随之变得并不难以忍受了。渐渐,泪水也干了,没了,全身似被一点点地注入了难以抵御的刺骨寒冷。他不能移动,甚至无法呼吸,他,垂死一般,完全凝固了…… “怎么了?风云?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风云自回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朝坐在对面、一脸关切的仁峰抱歉地说,“我们改日再谈吧。”随即倏地起身,向外行走。 “打死你!打死你这扫把星!活着做什么?!啊!”耳畔,施暴的魔鬼仍在遥远的记忆里咆哮,这是风云永远无法抹去的深刻痛苦与恐惧,而远比这些更为痛苦与恐惧的是——那个迫使他几次站立在距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乞求解脱的施暴者,居然是他的生父。 仁峰默默站起来,看着风云的背影,试图解读出什么,然而,直到那条高瘦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门里,关乎风云的解读里依然只有四字——空空如也。 “抱歉,我将那一幅熟美的秋景转赠给别人了……以换取聘请一位大厨的机会。”归途,风云致电陈游哉。 “公道买卖啊,老板。”电话两端,两个人皆会心一笑。 “你现在在哪里?” “埃及,亚历山大城的卡特巴城堡。在这里,我可以想象出曾经的亚历山大灯塔的样子。我喜欢它。它的存在不带任何宗教色彩,只是为庇佑那些辛勤奔波在海上的船只而建……所以,我会画一幅灯塔烛光照耀下的亚历山大港,送给您,以填补那幅熟美秋景留下的空白。” “期待你的大作。” “预祝您尽快得到一位好厨师……至少可以做出松软可口的蛋包饭。” “会的。保重。” “您也是。” 收线的同时,巴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飘荡在车子里。悲凉的巧合。风云开始按揉着晴明穴。毅星莫名而敏感地感知到了什么,随即关闭了音响系统。 与此同时,风云内心莫名地感动了。他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的天空,阳光恰好,一片湛蓝的底色下,大块的纯白云朵缓慢变换着童话般天马行空的形状,让人心旷神怡。 至少,童年的噩梦永不再来了,而死里逃生的我,也没有被那噩梦侵染成另一个施暴的恶魔。风云暗想。 “虽见了面,却没说几句就散了,倒是留下了一盘只吃了一小口的蛋包饭……且是在他的咖啡厅里,分明是不给自家厨师留脸啊。” 下午,回到尹道业家中的阮仁峰难掩遗憾与扫兴,便与尊敬的长辈诉说一番,“您说,分明是他约的我,且我们也并不十分熟悉,他这么匆匆离场,是否格外有失君子风度呢?” “他自小胃口不好,所以,许是那一口蛋包饭使他不适,遂提前离场。在我看来,并不算过分。”尹先生气定神闲地回应。 “那么,您是很了解他的吗?” “并不算吧。我来到罗利发展,也只有几年而已……但关于他的是非故事,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