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中,一大片本是涌聚在天际的乌云渐渐向绿树碧草掩映的洛氏庄园逼近。望晨坪上,洛爷与儿媳并肩而立,默不作声地凝望远方。一阵夹杂着草木香气的风汹涌袭来,吹乱了两人的头发。 “放心,不会下雨的。”洛爷忽而和蔼地说。 阮秋的心骤然紧缩了,随即望着那双深邃、犀利、浮现着些许倦意的黑亮眼睛,舒缓一笑,点了点头。 “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什么呢?”向薄筝立在窗前,朝身侧的儿子喃喃。丘辰则一脸颓唐、茫然,也因心事重重而并没有搭腔。 此时,洛爷的手机震动起来。“那孩子,不是洛家的,也不是戚家的……不知该不该恭喜您和您的亲家。”极有魅力的男声入耳,洛爷略一蹙眉,沉稳回复道,“川儿,为了不让你替我们洛氏白忙活一场,我这里,也顺势有所行动,以还报你的热心肠。稍后,也会有份报告赠予你们霍家。” “您,这是何意?!”磁音不淡定地抖动了一下。 “想想看,一位二十岁起便走入你视野的幽兰美人,一位二十一岁即悄然做了母亲的女郎,她的情郎,又能有几人?!若不是辰儿,不是风鹤,不是你……还会有谁?!” 还——会——有——谁?!深川内心涌起隐秘而强烈的疑问。 “既然事情已起了头,就要以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挖出答案,这是你的风格,同样也是圈界里大多数人物的特质……我想,那份极具说服力的报告很快就会交到你父亲手里,届时,也不知是否该恭喜你们霍家,尤其是——霍深让!”洛爷切断电话,这才发现身侧的阮秋一脸惊愕。 “不瞒你说,我总感觉,关于霍深让的过去,你的养母是甚为了解的。所以,当初,她才会顶住来自各方的压力,极力促成了你与辰儿。当然,我这么说,你也别不痛快,事实就摆在这里,怎么想怎么看,你再琢磨一下吧。”洛爷说罢便朝远处的密林走去,晚饭之前,他想独自走一走,静一静心。 会吗?!罗笙箫真的是霍深让的儿子……会吗?!娘真的早已知晓这样匪夷所思的答案……于风中孤单站立的阮秋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秋儿……”耳畔传来丘辰的呼唤,“回去吧,要下雨了。” “爹说不会下雨的。”她喃喃回复。 “那我在这里陪你。”他小心翼翼地说。 她没有回复什么,只是依然站在原地,迎着波浪般汹涌澎湃的风,以孤独客之倔强思路,潜行于那些看似遥远却累及当下的阴暗记忆。 尔湾,清晨来临,书房之内,霍深让安坐如常,临习两张字,心灵渐渐安静下来。接着,本是要陪太太罗芳菲一同去看日出的,她总喜欢拍摄他看日出时的英俊面庞,她说——他是这世上最能打动她心灵的男子,永远如此。 可是!他写完字,回到尴尬的现实。可是如今,忽然之间成为罗笙箫生父的他,要如何面对痴爱他的太太呢?!而且,要重新面对的何止是太太,还有家人,以及生活、工作上无可避免要与其打交道的人们…… 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运吧。他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从前。 “这是冰儿。” “你好。冰儿。” “你好。深让。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当然,既然你是我哥的朋友。” “你好,冰儿。既然你知道深让,也自然能知道他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吧?” “那么我呢?作为深让的同窗,你知道名字吗?” “丘辰与风鹤,你们好。”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了。“我可以进来吗?”恍然之间,母亲的声音敲打在心上。 “当然。”他起身,快速奔至门边,开了门,与母亲对望数秒,忽而拥抱她,喃喃道,“对不起,娘,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我知道我与她,还有丘辰,曾一起度过了狂醉的一夜,当时,三个人喝下了一整瓶龙舌兰……次日正午,她早已离去,丘辰兴奋地对慢慢苏醒的我说——他得手了。他得手了幽兰美人!而当时的我,虽穿戴得整齐体面,但,您知道吗?懵懂的记忆仍是存在的。仿佛幻想,似是而非,但还是有真切感觉的。只是,面对丘辰,我还是把话咽回去了。您能明白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那夜的一切,该如何解释?!之后的一切,累及至今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不必解释,只需面对。无论如何,娘陪你。”她轻声回复,若深水静流。 一瞬间,他心里便无比踏实了。 “好。娘。”他缓缓直起山峰般高大挺拔的身子,伴着嗡嗡作响的耳鸣深情道,“何其有幸,此生有您做依靠。再艰难,我亦能坦然面对,勇往直前。” 我该走了。立在不远处的芳菲心想,然后转身离开,且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便驱车去往娘家。在这场难以消化的噩梦里,她需要表达一下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子,没宽容大度到顷刻就能接纳丈夫已经有位人高马大的私生子,也许一辈子也不能接纳。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因此而放弃挚爱的丈夫,一分一秒、一丝一寸都不会放弃! “要不要散散步?”回到家中,正准备出门的父亲停下脚步,温柔地拥她入怀,“没事的,孩子。”他在女儿耳畔喃喃。 转而,他直起身子,抚摸着她健美而有韧劲儿的肩膀,悲伤、遗憾的神色在他眼中闪烁了一下,随即便消失了。 两个人并肩而行,去欣赏挺立在庄园一角的高雅脱俗的竹林以及几棵木质坚硬、高大气派的槐树。 “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出该如何面对罗笙箫。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