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霍深让来到萧然的住所,萧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请进门里。 “准备去旅行吗?”深让坐在墙角的沙发凳上,瞥了眼在床铺上敞开了“肚皮”的黑色行李箱,几套换洗的衣物与简易的剃须工具整齐地码放着,看情形还有一大笔空间可以用来安放整套的摄影器材。 “来之前我给你转了一笔钱,作为你离职前的最后一笔奖金……多巧啊,你又刚好要去旅行。”春风般和暖的笑意洋溢在弧线刚毅的英俊脸庞上。 本是满腹怨念的萧然不由自主地泄了气势,“抱歉,我还没有做好交接工作……旅行之前,定会处理完毕。” “那么,待你回来,记得通知我,有几份前景不错的工作想推荐给你。”深让起身告辞,萧然犹豫着要不要送送。 “不必送了,”磁音深沉美好,“取悦逢迎,我们都不在行……提前祝你旅行愉快。” 去公司的路上,满目消沉的景致,天色也是灰蒙蒙一片,深让忽然觉得有些孤单。虽然相处的时间有限,但对于这位同窗助理的依赖却已悄然累积起来了。 “喂,我没吃早饭,所以陪哥去吃个意大利面吧。”深川忽而来电,深让心头一暖,干脆地答应了。 拥有蕨类幽谷景致的餐厅里,深川跷着二郎腿,娴熟地转动餐叉,不断卷起意粉放入口中,根本不怎么抬头去理会心爱的弟弟。 “家里……今早没准备早餐吗?”深让向前倾了倾身子,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轻声询问。 “你的助理撂挑子不干了,我不得找点儿借口陪陪你吗?”深川放下餐叉,擦了擦嘴角,狡黠地笑起来,“其实不过是个助理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呢?”他毫不隐晦自己对萧然的不屑。 深让没有作答,默默呷了一口咖啡。 “当务之急是再找个助理……这方面,lrit似乎挺在行的。”深川并不理会弟弟的回避,继续递进道。 “你竟向我推荐那里?” “不然呢?苏雨推荐的人选,你用起来会得心应手吗?”深川挑眉问。 “的确不会。”深让坦然作答。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尔湾的lrit哪里都好,只是,少了那位阮秋啊。” “哥,提她做什么?” “总觉得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很多交手的机会……而她,怎么说呢?不好对付啊。” “不会的……我会刻意避免和她产生交集。” “这恰证明——你还没有放下。” 四目相对,深让回避了老哥的尖锐目光,又呷了口渐渐凉却的咖啡。 “好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深川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随即放下钱,努力地板着脸离开了。在大多数时候,他不怎么给别人留面子,但面对唯一的弟弟,他免不了不露痕迹地柔软、妥协。 走出餐厅的一刹,透过蒙着细细尘土的转门,他看到了守候在外的罗笙箫。那般安静、耐心、机警、踏实的姿态,在灰蒙蒙的天地里熠熠生辉。 一路上,车子沉浸在静寂里,由于深川越来越挑剔、难以揣测,笙箫干脆连音乐也不再播放了。 真是无趣透了。深川暗想。然而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装睡。 车子开过一处大转角,驶入一条笔直的大道,一辆摩托车稳稳地跟在后面。不久,红灯亮起,汽车停了下来,摩托车却突然加速,疾驶至深川闭目养神的后车窗。 “趴下!”笙箫猛然吼了一声,深川顷刻照做,与此同时,摩托车手连发数枪,子弹射穿车窗玻璃,若沉闷而轻微的虫鸣般荡漾在深川周遭。接下来的数秒内,摩托车的轰鸣声飞速远去,他渐渐确定自己没有被击中。 “您没事吧?!”车门被拽开,笙箫喘着粗气,青春可爱的脸庞上写满惊恐与关切。 “没事,真他娘的操蛋!”深川粗笨地咒骂着,算是还了魂。之后,两个人迅速离开狼藉的现场,照例由苏雨来善后。 “如果是我,便要派来两个杀手,一前一后,相互呼应,定能叫仇家逃命无望。”位于郊区的一处不为人知的霍氏私宅内,深川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摩卡,边踱步边跟笙箫絮叨。“所以,也许对方并非真的想要我的命吧。”他虽极力淡定,却分明感到自己已经成了一块迟早要被冷枪撂倒的人肉靶子——无论如何奔逃。 “那么,这件事……如此险恶的事,真的连深让博士也要隐瞒吗?”笙箫小心探问道。 “是的。”回答迅速而坚决,“接下来,咱们都歇歇,什么也不想,不做,因为外头自有可靠、得力的人物传消息过来。熬到晚上,就如常回家,半个字、半点儿表情都不可泄露。能做到吗?” “能。”回答沉稳有力。 “好。”深川满意地点了头,躺倒在床上,一直紧绷的身子慢慢松弛下来。 笙箫则坐在角落里,捧起一本书,一双大眼睛透过书页的上缘,暗暗观察着他的老板。此时此刻,那个高大魁梧、张扬强势的大人物变得温和、安静,仿佛一位拥有至真至善胸怀的隐士,独自修为于高深莫测的星空、宇宙里。 时间如常行进,整室被空调妥当地掌控着,空气里浮动着安然入睡的轻微鼾声,以及时常翻动书页的细弱酥响。窗外,天色被乌云压制得黯淡无光,没有风流动,没有雨筹谋,夏日的沉闷与躁动可想而知,然而,幸而,那一切皆已被紧紧隔离于——窗外。 这样也好,笙箫暗想,片刻也好,老板可以做个闲适而无害的“隐士”。 又过了一小时,他放下书,起身在房间里小心地踱步,许是坐得有些久了,姿态也不曾变化过,所以整身有些酸麻。倏然之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