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和风云成为挚友的?”古典韵致的灯光下,虞奈何的一句话冷却了本是其乐融融的晚餐桌面。 “爹。”虞修干咳了一下,嗓音清脆而滋润。 “哦,那说说别的,”虞董事松弛着声线问,“鱼汤滋味如何?” “很鲜美,火候恰好。”铮文尴尬地笑了笑。他很想对他所敬重与感激的虞奈何讲述那个与风云相遇的故事。但也只是很想而已。 那一天,他刚满十二岁……鱼汤一勺一勺地滑下喉咙,四下依然安静祥和,然而脑海里,回忆之幕已缓缓拉开…… 傍晚,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正在密集地袭击一条深巷。他蜷缩着刚刚被神秘人物无情摧残过的少年之躯,躲在一棵老树下瑟瑟发抖。世界,于他而言,没有希望,没有方向,没有温暖,没有眷恋……只是一场不可预知又无情至极的雨。 “我们得离开这里。”忽而,他听到一个清澈少年的声音,但因蜷缩得太久,身体已经麻木,几近僵硬,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也许,只是幻觉,死亡前的幻觉。他对自己说。 但是,接下来,一件温暖而柔软的外套实实在在地披在他瑟瑟发抖的身上了,他瞬间感觉到一种生命的温度。 “起来,我们必须躲雨。”清澈的音色摩挲着他的心,“前面有间小饭馆,那里的鱼汤非常出名,我们一起去吧……相信我,暖了胃,一切就都好了。”就这么,他的孤独昏暗的世界,真切地透进一束光来,他慢慢苏醒,缓缓抬起头,恰看到一张神明般的少年的脸,还有一把巨大的蔚蓝色的伞撑在其头顶上,若一片纯洁的晴天,美丽而坚固。 他倏然痛哭起来,眼泪里尽是鲜活的充满希望的咸涩滋味。四下继续传来风雨的叫喊声,但再没有一滴雨可以侵蚀、摧残他了。 归程,夜色之中,铮文的回忆仍在继续翻滚……冷风冷雨,滴血的身心,带着体温与体香的外套,巨大且坚固的蔚蓝色雨伞,神明般的少年的脸,分明薄凉却热烈牵引他前行的手掌,还有那一句“一切就都好了”使他倏然痛哭的希望感……这一切交融在一起,翻滚,翻滚,一浪浪地撞击着他的灵魂。 “你还好吧?” “还好,你呢?” “我很好啊。知己要结婚了,我的心情自然好。” 凌晨,露台之上,两个雪茄客正在吐纳芬芳。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结婚,且娶到了特别合心意的女子。” “这多好,幸福超乎想象。” “是啊,只因超乎想象,所以不可辜负。”我愿因此而咽下一些不甘与恨意,但也并非改头换面,慈悲无限。铮文暗想。 “你能这样想,真好。”深仇宿恨,能就此统统放下吗?风云暗想。 天空仍然是深黑色的,月与群星散漫地分布在舒适的位置上,云是薄纱般的样子,似有若无地缭绕、遮掩着宽阔宁静的夜幕。毅星的影子躲在草地尽头的那片深林里,不声不响,若雕塑般静止不动。似有露水顺着影影绰绰的抽着嫩芽的枝条淅沥落下,敲打着他清瘦修长的身子,他似乎已被淋透了,但同时,凄凉而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起,促他举起相机,对准浸在茫茫夜色中的露台上的雪茄客们,不断摄下恬静而美好的时刻。 “你的保镖正在偷拍我们。”铮文拧了拧眉头,指了指草地尽头的深林,“说真的,我好不容易才能忍住一枪干掉他的冲动。” “休息吧,毕竟今天会很忙。”风云熄灭雪茄,转身离开。铮文则将左手摆出手枪的形状,并朝毅星的方向瞄准,扣动扳机连发数枪,随即莫名地抛了个媚眼,眼神中带着冷酷、自信、愉悦的光彩,然后,他转身迅速消失掉了。 此时,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吹在周身,毅星哆嗦了一下,收好相机,悻悻回房。 很快,他照例将新拍的照片存储到笔记本电脑里,再去洗漱完毕,颓唐地躺在床上,看着空荡的天花板叹了口气。不久,他坐了起来,看着写字台上的那盆茁壮生长的薰衣草发呆,仿佛,那并非一盆花而已,而是风云人物赐予的夜夜相伴的美人。想到此处,白皙英俊的脸庞泛起羞涩而甜蜜的笑容。 “真是一副相思的模样儿。”忽然间的这一句话,如同又急又密的冷雨,敲打得毅星一哆嗦,然后猛然掏出枕头下的枪,准确瞄向立在门口的不速之客。 “快放下吧,小心走火。”罗铮文缓缓走到写字台旁,拉过椅子,坐定,朝冰冷的枪口微笑,“毕竟,我可是马上要做新郎的人物。” 毅星犹豫片刻,还是收好了手枪,然后将一只紧握的拳头在床头柜上敲了一下,克制而郑重地说,“既然是要做新郎了,就该稳重些。你要知道,三更半夜擅闯他人房间的做法,既不绅士又很危险。” “我来,是因为知道你的底细,不得不来提醒一下。”过于低沉凝重的声线使气氛紧张起来,“别对你的老板动歪心,他是直的,懂吗?” “我什么都懂,不必你特地来提醒。”毅星盯住不速之客的眼睛,空气在沉默中变得愈发稀薄,终于,他轻声道,“滚。” 下一秒,闯入者已消失掉了,房间里甚至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毅星第一次锁了房门,拿过笔记本电脑,脊背偎靠着床头,一张张地翻看着照片,仿佛在欣赏这世上仅存的美丽花园,又过了好久,天几乎要亮了,他终于起了困意,对着电脑里正在凝望他的风云的肖像,以一种悲伤又甜美的情绪喃喃,“我只是,想长久地守护你而已……在遇到你之前,我本已习惯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