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让,你还好吧?”去往洛氏庄园的路上,芳菲轻声问他。 “还好。只是有一点儿漂流在河水上的感觉,摇摇晃晃,浮浮沉沉……”深让的声音带着颓唐而纯真的清香。 “你脸皮还真厚,老酒鬼。”她嗔他,却又舒缓地笑着。 “芳菲,怎么说话呢?”副驾上的欧阳瑜花看了眼后视镜,“等一下到了洛家,见薄筝阿姨,看你还敢放肆!” “她我倒是不怕的,我只是怕见秋儿姐姐。”她小声嘟囔着,边看深让的脸色,“你呢?老酒鬼?你怕不怕?” 怕!他想说。 “我主要是去见我们俩的义子——洛明达。”他淡定而狡猾地回应,脸上挂着饱满的期待与喜悦,心里陡然涌起一阵对稚嫩孩童的亲近感。 “看来,你和丘辰哥的友谊还在。” “一直都在。” “这挺好的。”她喃喃自语,将自己缓缓向他倚靠,直到被他拥入温暖的胸膛,她方展露心满意足的甜蜜笑容。 见到洛明达的那一刻,一种对可爱孩童的极度渴望冲击、贯穿了深让夫妇。 “我从未见过如此英俊可爱的小婴儿。”深让抱着孩子的臂弯抖得厉害。 “果然还是更像秋儿姐姐,但眉眼里也能找到丘辰哥的蛛丝马迹。”芳菲也异常兴奋地赞叹着。 “差不多得了,别吓着我孙子。”向薄筝赶紧示意奶妈接管了洛氏的宝贝疙瘩。 “喜欢孩子就赶紧生一个呗,凭二位的优良基因,定能生出出类拔萃的下一代的。”她得意洋洋地请众人去客厅聊天,却看都不看欧阳瑜花一眼,然而瑜花看上去倒也并不介意。 “如果可以,留下来过圣诞吧。”洛爷不得不拿出主人翁的气派来打圆场。 “抱歉,姐夫,我们打算赶在圣诞节前回去。一来我这女婿是个大忙人,公司上下离不了他;再者,我也不太放心我家峥嵘的身体,毕竟,他心脏一直不太好。” “哦,这么看来,家里幸亏有位医博女婿,倒是派上大用场了。”洛爷和缓一笑。 “是啊。姐夫。”瑜花温和地应声。 谁是你姐夫?!没事儿套什么近乎!向薄筝虽心里不悦,面上也勉强撑出无风无浪的泰然样子。 “那么这几日都是准备住在戚氏吗?”她开腔问道。 “您女婿风云都已安排妥当了。” “是吗?”她点了点头,“我这女婿啊,就是天生劳碌操心的命数。明明让他不要诸事皆记挂在心上,可他偏要逞能,自不量力,自找麻烦。” 这话可真够难听的!众人暗想。 厅堂里沉默下来,只剩下各自的喘息声持续吐纳循环。 “秋儿姐姐,你的短发在哪里剪的?真好看,我也想尝试一下。”芳菲开腔打破沉寂。 “我是头发掉得厉害,没有办法才剪掉的,妹妹的头发这么美,剪了怪可惜的。”劝慰的话语亲切悦耳,令整室气氛缓和了不少。 “秋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自然留什么发型都是赏心悦目的,我家芳菲脸型不太柔和,留长发会漂亮一点儿。”瑜花也忍不住夸赞了洛家长媳。 “您过奖了。”阮秋还以微笑。 “听说你曾做过睿茗斋的奉茶仙子,且还擅长古筝与苏绣。”瑜花毫不掩饰对阮秋的好奇与喜爱,似乎并不知晓眼前的绝色佳人曾与自己的女婿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 “皆是略通而已。”阮秋则继续不远不近、不卑不亢地得体回应。 “好了,你们坐着聊着,我去看看我们家的宝贝明达。”向薄筝觉得已经被太过夺目的儿媳抢了风头,遂黯然无趣地离开了。 此后,瑜花母女亲昵地与秋儿聊天,洛氏父子则各忙各去,唯深让独自走去窗畔,将窗子打开一个细窄的缝隙。 冷风拂面而来,他微闭双眼,仿佛看见一双抚过琴弦的美丽手指,曾经猝不及防地触动孤傲冷酷的自我。当时那一秒,牵动隔世的心跳。只是这一切,注定无人知晓!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是午饭时分了。 “你哭了?就因为我们冷落了你?”芳菲跑过来找他,抚摸他的被冷风吹得冰凉的迷人脸庞。 “没有。”他马上否认,但眼中倏然涌出一滴薄凉的泪。 “死撑。”她嗔他,然后用柔软的丝质帕子擦拭他的泪。即使你放不下她,也没什么用处啊。芳菲想。她也并不感觉这是她的爱情悲剧——他属于我,余生皆属于我,所以还有什么是值得矫情、无法忍受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可以笃定,这才是属于她的真正的爱情!这也是早在很久之前,她与她所迷恋的苏玲珑永远无法抵达的爱情。而她依然感激那段难忘的岁月,感激玲珑陪她一步步走过来,走到她们的天涯分散,走到与他的天长地久。 吃过了丰盛的午餐,深让夫妇又禁不住跑去看他们的义子明达,这个奇妙而美好的小东西完全抓住了他们的心。如果可以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这样的孩子,简直是一种巨大到无以复加的幸福!他们暗暗想着。 临别之际,他们与丘辰夫妇约定,回尔湾之前还会来看明达一次——他们本想说两次,又觉得太过分了。 “等有了自己的宝宝,他们大概就不会对咱们的明达如此上心喜爱了。”丘辰立在卧房窗畔,目送车子开出洛氏庄园。 “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失落的。”阮秋靠在他身侧,自然而然地亲吻他的脸颊。 “我知道他恨我、怨我……但我还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如你所见,我的过去完全就是纨绔子弟的轨迹,唯有他,是对我不离不弃的朋友、兄弟。如今,在这段已经碎裂的友谊之中,明达许是唯一的粘合剂。” 我却觉得碎了就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