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觉得…吴经理变得太快了吗?!虽然我爹并非其旧主那般根深蒂固地烙印在骨子里…但是…” 夜深了,罗丰拎着啤酒端着小菜来到胥子亮的房间,并如乖巧的小猫般缩在靠窗的大沙发里,听少东家絮絮叨叨…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并非是好奇心重…而是,近来发生了太多惊心动魄的事儿,所以吴经理此时的转会…令你担心!” “瞧瞧…连你都能体悟到的…可我爹却…” “你爹是何等人物…会体悟不到你的心思吗?!所以他的态度,不过是一种心理暗示…不想让你牵扯其中罢了!谁知你偏就想偏了…觉得他是当着我与秋儿的面儿故意奚落你的好心…让你难堪!” “切!”子亮嗤之以鼻,却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哎…我说你…跟着我爹偷学了不少啊!” “这有什么…旁观者清嘛!”罗丰浅笑着,随手拿过窗台上的玻璃体烟缸把玩着…“这种烟缸真是奇妙…可以拢住曼妙烟体…设计它的人一定是位匪夷所思的人物!” 胥子亮暗想,切!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呢!然而我是何等人物,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吗?!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反击道,“你既提到匪夷所思的人物…却令我想起初到尔湾的你!那般生涩桀骜,却又生得那般如仙似画…尤其是…眉心间那一点胭脂痣…活生生把我的魂魄收了去…啧啧…” 罗丰垂下眼睑,青黑色的柔软睫毛排列出一弯迷人的弧度…不知怎的,冬的尔湾,夜的铎鞘,霎时竟显露出一种不同以往的哀婉神色… “那时的模样儿…已永远回不去了…”随一声沙涩的哀叹,远山之眉微蹙,似拢起了一团忧郁神秘的烟雾,而眉心那一点淡色的痣,却如蕴于云间之月,远远摇曳,缓缓明灭…一时之间,子亮竟看呆了! “不早了…歇着吧!”磁音绵绵入耳,令子亮的耳朵酥。痒起来,他不禁抬手揉了揉密布细腻绒毛的耳廓,再一抬头,猛一惊!罗丰…早已不见人影儿了! “真是活见鬼了…竟被个大男人迷成这样儿!”喃喃自语间,子亮的面颊腾地红烫起来,竟懊恼羞愧得胸闷气短了! “哎…我…正在独自喝闷酒!知道为什么吗?!我啊…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凌晨,愤懑不已却又无处宣泄的胥子亮拨通了胥驰的电话,“多年来…我一直不遗余力、毫无节操、底线地做你泡妞儿的智囊团、你抱怨倾诉的情感垃圾桶…助你百战百胜、开胸顺气啊!可你呢?!你呢?!你他娘的竟用一出临时起意、兽性大发的霸王硬上弓来报答我啊!啊?!” 电话那端是沉默的,只是徐徐飘来些许心痛凌乱的呼吸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他娘的要做那么恶心而冲动的事?!尤其是对阮秋!记得你说过,‘七年都等了…还嫌一辈子长吗?!’这等待爱情的决心都滚到哪里去了啊?!被哪个禽兽连皮带骨地活吞了吗?!回…答…我!”酒精已在胥子亮周身密布的神经上发了威,他,如一头失了控的猛兽般嘶吼着…似要将压抑许久的心头恨淋漓尽致地宣泄掉! “我…我原以为…不!是笃定!笃定她是爱我的!”好听的男声入耳,怔住了原本怒不可遏的子亮… “不知是哪一瞬…然而,反正,便是令我笃定了!所以,当我…来到被氤氲雾气与迷人香气笼得醉眼朦胧的浴室…惊见那位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人的玉色酮体…” “少来这套!说到底你可是情场老手…人家若是真的不愿意…你会感知不到吗?!人家明明是苦求你住手…你却还是厚着脸皮、怀揣个‘她爱你’的幻想硬上了!且你明明知道…你所伤害的…可是你一生挚友戚风云心尖儿上的美人儿!且你明明知道…你所铸成的大错…将令一直尊你为王的我…陷入一生一世无法摆脱的负罪感!” “她是说了‘住手’…然而,她那极致美丽的眼眸中…却分明闪动着魅惑而奇异的火光!” “火光?!火…光…”子亮若有所思… 几秒钟后,他挣脱了回忆里的某种敏感心绪,冷冷道,“那只不过是你为减轻负罪感而幻想出来的虚无扯淡罢了!” “也许吧!”胥驰颓废地喘着… “待到我心满意足地罢了手,却见那魅惑眼眸中的狂野火焰…骤然熄灭…分明仍旧是那双眼!却若从天堂直下地狱般惊变出羞愧而愤懑的寒光…如蘸满毒汁的冷箭…直射杀进我的心…那种置我于死地的绝望…太…狠…毒…了!” 沉默…冰冻一切的沉默,滞留于沉醉之夜… “她从未爱过我!我恨她…更恨那个永远无法施展法术去实施报复、去置她于死地的胥驰魔王!” “我的王…我想…你需要去见一下心理医生…因为你已经疯了!” “呵呵…比起莫名其妙地抛妻弃子、一转身便匪夷所思地缠上阮秋的你…我还差的远呢!也许…像我们这种自小便被囚禁于狭小圈子里的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注定是些脆弱而疯狂的…孤独客!” 胥子亮没有争辩些什么…只是狠狠切断了电话… 他踱至窗边,猛地扳动铜色把手,狠狠推开大窗子…“啊!”他奋力弹起身子,向外长声吼叫…如同禁锢于绝望之境的昏睡灵魂骤然惊醒了,孤注一掷地投入一具鲜活美好的肉身…“啊!” “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铎爷不得不从慢跑中停了下来,微嗔着,轻喘着,置身于一片渐渐萌动起春意的隆冬景致里… 阳光那般柔软,披在一具难以穿透的灵魂周身,升腾起无限的悬疑雾气与迷幻色彩… “我在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