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声辞旧岁,瑞雪飘飘迎新春。 这是沈慕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府里上下都是忙忙碌碌的,就他一个人整日无所事事,但气氛确实还是满喜庆的,远非他那个时代可以比拟。 正月里,去杨老那拜年的时候,见到他病已大好,能行动自如了,但眉宇间还是萦绕一丝抑郁,沈慕便陪着他下了好几盘棋,逗他解闷。 之后,州学那边开学,沈慕便偶尔过去上课,这时的课程也已渐渐深奥起来,开始教授一些几何知识。听课的学子却少了一些,因为会试便在春季,一些学子于年底或是年初就往京城赶去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梅雨一如既往地到来。数日以来,宁州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杨老眉头一直皱着,担心汉水会决堤。这担心不无道理,汉水自西往东而来,算是武朝最大的一条河流,原先也没那么长,但经过数个朝代的挖掘、延伸,已达千里之遥,水势滔滔。 去年梅雨季还没见这么大的雨,如今已是瓢泼大雨连续四日了,且没有停歇之势,到了夜里,更是轰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沈慕半夜被惊醒,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一夜雨下的更大,但到了第二日上午,雨渐渐小了些,有止歇之象,沈慕接到杨老那边的帖子邀他过去,于是便打了伞前往,王二虎随行保护。 到了之后,发现陈老也在,二人皆是一脸沉重,他便知出事了。 果然一语成谶:汉水决堤了。 “昨夜有梁州前往京城的信使途径宁州,言道梁州一州三县,五十万百姓陷入洪水之中,良田、房屋损坏无数,百姓亦死伤无数。虽粮仓中有储粮,然僧多粥少,供不应求,请求附近州县、朝廷,迅速帮忙赈灾。” 杨老问:“沈慕,你有何感想?” 沈慕默然一会,这可是关乎数十万百姓的大事,也不敢胡言乱语,斟酌一会,道:“其一自然是赈灾,如何赈灾,可不是简简单单将粮食发下去就行了的。纵观历朝历代,都发生过天灾**,朝廷拿出粮饷赈济,可是总有些人铤而走险,从中贪墨。所以既然要确保百姓们能如数拿到粮饷,那就需要监督。” 两个老人点点头,这也正是他们非常担忧的一点。 沈慕便拿起桌上的笔,在白纸上写下“监督”二字。 “其二,水灾之后往往会有瘟疫发生,这是因为什么呢?”迎着两个老人疑惑的目光,沈慕接着道:“因为太多人聚在一起,居所杂乱,不注意卫生,细菌丛生,所以就容易引起瘟疫,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鼠疫。” 沈慕又拿起笔,写下“瘟疫”二字。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因为前两点不过是多死些人而已,而真正恐怖的却是内乱。人一多,就容易被蛊惑,被煽动,若是有人趁机生乱,揭竿而起……” 沈慕不说下去了,他看到两个老人点着头,眼里放射出赞许的光芒。 于是沈慕又写下“内乱”两个字。 “至于北方是否会趁机犯境,虽然也有可能,但只要我们内部不生乱,驻防边军再加强警戒,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治水,如何能一劳永逸地治理汉水,而不是动不动数年就带来一次灾难。” 沈慕写下最后两个字“治水”之后,就将白纸摊给两个老人看。 望着白纸上的八个大字,两个老人的心情很是沉重。 这其中一个问题没有做好,都容易酿成大祸。 “好了,咱们再细细说说第一条。如何监督?只需主事官员做到以下几点……”沈慕看到陈老竟拿起了笔在记,就缓缓道:“一、设监察机构,人员从京城抽调,深入难民之中日夜巡视,但凡有人状告有官员贪墨,或者有商家囤积居奇,立马查办,若案情属实,严惩不贷,对告案之人给予奖励。二、分工明确,事情到哪一环节,需哪一官员签字,日后若有错误,查办起来也方便。想来此时也不会有人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顶风作案。三、公开账目,将每日所需用度等等,全都张贴出来。” “公开账目?这是不是有些欠妥当?”杨老狐疑着问道。 “非也,”沈慕道,“百姓失了家园,没了房屋财产,必定心有怨愤,人少时倒不见得会如何,然人一多,这股怨愤极易被煽动起来,所以这时一定要公开账目,这是在开诚布公,这是在买人心,买百姓的心,同时也在彰显皇帝赈灾的决心以及爱民如子的善心。” 两个老人想了想,点点头。最后陈老很是郑重地写下了这一条。 “咱们再说说第二点,瘟疫。大水过后,肯定有很多病患。所以良医和药材肯定要尽快到位,可以成立医疗救援组。将病患与无病之人分隔开来,病患之人再分传染病与非传染病分隔开来。不能喝生水,至少每两天要洗一次澡,撒生石灰。不能随地大小便,不能吐痰,设立专门的便溺处。嗯,这方面的细节有些多,我晚些回去整理一下,明天一早,杨老你派人来拿。” “这一点既是治,又是防,同时也是在买民心。于皇帝,于朝廷都有莫大的好处。” 沈慕端起茶满满喝了一大口。 “至于第三点,内乱。”沈慕放下茶碗,“其实这个是可控的。之所以会生乱,大致有两点,一,人心浮动,再加上有人刻意煽动;二,人太闲,一闲了,就总耐不住寂寞,想找点事做,比如聊天打屁,聚众斗殴等等等等。那怎么办呢?给他们找事做,让他们去搞建设,比如修河,比如盖房子,比如搞城市建设,只要是有用的都可以。” “但是,有一点,做工,朝廷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