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他们身背犯上叛乱的死罪,真的上了战场,谁敢保证他们不会为了自保再度反叛,投靠敌人倒戈一击?这样的人还敢送上边关?”
叶枫愣了一下,朱棣的话确实有道理,一次不忠,一世不用,这样曾经反叛过的军队,如何还敢把边关防卫这样的重责交托给他们?
可是那毕竟是几千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一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朱棣看起来也不想为难他,话题一转,说道:“刚才汉王已经把你如何救了他,以及你们如何商议对策,还有你及时通知淇国公丘福入宫救驾这些事情都一一禀明了。这次能够顺利平叛,你的功劳着实不小。”
叶枫躬身答道:“全凭汉王殿下处置得当,微臣不过尽了绵薄之力,不敢居功。”
朱棣看上去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说道:“朕听说你已经勘破了近日来京中连续发生的奇案,朕对这其中的细节倒是很感兴趣。你不妨仔细说来听听。”
叶枫应了声:“是!”
于是,他从自己入京讲起,把如何通过验尸发现死者并非孙殿臣,如何在醉仙楼发现厨子失踪,如何发现赵四和钱
甲的死都与此有关,从而判定孙殿臣假死以及有人陷害汉王,以及后来铁无情和茹云夫人的死,自己如何死里逃生等等,全都一一向朱棣讲述了一遍。
只有一点,他隐瞒下了汉王朱高煦和茹云夫人之间的这点事,只把他的违抗禁足令私自出府,说成是有人引他追出府去。
他倒不是故意要包庇汉王,只是觉得在这个阴谋之中汉王毕竟是受害者,又痛失了爱人,不愿意在他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毕竟,在京郊废宅之中,他和汉王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何况他也对汉王独闯京营的胆略暗自佩服。
这曲折离奇的经过听得朱棣聚精会神,眉飞色舞,特别是当他听到妙音门中那神奇的“鬼首铜箫”的时候,不觉惊叹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如此奇妙之物,如此诡异的武功!”
叶枫讲完了,朱棣半躺着的身体已经坐了起来,默然无语,好像还在回味着刚才叶枫讲述的那些离奇诡异的经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好半天,他才开口问道:“你刚才说,孙殿臣,铁无情和李飞虎他们三个人并不是主谋,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设计了这整个的阴谋?”
叶枫低头道:“正是。”
朱棣点点头:“不错,这三个人都是一介武夫,怎么能想出这么一个既复杂繁琐,却计算精密的计划来?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他抬起头看着叶枫:“这个人是不是和你提到的那封密信有关?密信在哪里?”
叶枫从怀里掏出那封密信,双手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朱棣伸手接过来,打开信纸一看,面色一变:“这字迹朕认识,这是大学士解缙的字!难道那个人是他?”
叶枫笑了笑道:“本来根据这字迹,微臣也曾经怀疑是解大人,可是微臣的义兄张痴对书法颇有研究,他却看出了破绽。”
朱棣一愣:“张痴?就是英国公张辅家的那个小胖子?”这个人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听说他博闻广记,喜欢读书,不知道这个人竟然也精通书法之道。
他追问道:“看出了什么破绽?”
叶枫答道:“他看出了这封信中字迹之间很不连贯,大违行草书法的意境,解大人是行草书法的高手,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朱棣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信,果然如此,问道:“这却是为何?”
叶枫微笑道:“微臣本来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仔细观察之下,才看出了此中玄机。”
他对朱棣一躬身道:“乞请清水一用。”
朱棣看了看四周,端起了一旁的茶杯,问道:“茶水可否?”
叶枫躬身谢了恩,走上前去,用手指沾了茶水,均匀地洒在信纸之上,然后双手执信,对着殿中灯火的光亮,说道:“陛下请看!”
朱棣定睛看去,湿润的信纸透着灯火的亮光,竟然看见在这封信上,或两三字,或四五字,行列之间居然都显现出微小的细纹!
朱棣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