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就剩下了叶枫和程念真。 程姑娘一面埋头把针灸的器具收拾进随身背来的小木箱里,一面暗中斜眼偷偷看着满怀心事的叶枫,低着头没有说话。 叶枫此刻满腹的心事,也没有说话,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很快程姑娘就收拾好了小木箱,她把小木箱挎在肩头,转身对叶枫说道:“我也先回沐公爷府上了,天快黑的时候,我会再把药给你送过来的。” 叶枫被打断了思绪,赶紧起身道:“其实不必麻烦姑娘亲自跑一趟了,差人送过来便好。” 这话本是好意,程念真听了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有些怨恨地看了叶枫一眼:“我便偏要自己过来,其他人送来的我不放心。要是你又借故不按时服药怎么办?” 叶枫心中惭愧,赶紧道:“已经受了教训了,岂敢,岂敢?” 程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屋子。 叶枫赶忙快步跟上,一直送到院门。 程念真在前面大步走着,心中却觉得有些担心,从她认识叶枫开始,他就身中奇毒,几度遇险,数次昏迷,幸好这人福大命大,加上心思缜密,全都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来了。 如今他又成了被通缉的杀人逃犯,虽然如今连程念真都已经暗暗对他那聪明的脑袋感觉到佩服了,可是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磨难和陷阱在等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想要回头再看看他,可是强忍着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叶枫看着她加快了步子,不知怎的心里竟然隐约有些感到不舍,可是这就是一瞬间的感觉,他脑海里立即闪过了唐柔的身影。 是愧疚,他心里告诉自己,一定是愧疚。 程姑娘几次三番尽心尽力地在危难之际救了自己,可是自己却因为害怕喝那碗难喝的药汁几乎枉费了她的努力,实在是不应该啊。 所以,一定是愧疚。 一直到目送着程念真上了门口沐公爷家的马车离去了,叶枫才心事重重地掩上了院门往回走。 自从回到京城,这几日每天便是不停地四处查案,各种线索让他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到了今天忽然变成了一个被通缉的逃犯,反而让他有了时间可以静下来慢慢思索一下,这些各种纷扰的线索背后所隐藏的东西。 可是没走几步,他忽然站住了。 这本该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的院子里,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低声喝问了一句:“是谁?” 从小院一角的墙根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布衣布裤,穿着朴素的老汉,叶枫看着眼熟,想起来了,是他们在杨文昌府中出来的时候碰见的那个送菜的胜伯! 正是这个送菜的胜伯,当时在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地点出了赵四命案的几处疑点,这才指引他们找到了那神秘莫测的鬼宅,在鬼宅里看见了大雷门总堂主雷破天! 可是在此之后当解祯亮再次去找这位胜伯了解情况的时候,他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赵四之死的案子手法与孙殿臣和钱甲的案子何其相似,其中一定有所关联。可是现在线索缺失,证人失踪,叶枫实在没法把这个案子和其他的串连起来,这就像梗在他胸口的一块骨头般难受。 如今这一度失踪的胜伯忽然出现在这小院里,至少,不会是来送菜的吧?叶枫想。 胜伯背着手,施施然地踱着步走了过来,对叶枫微微一笑:“叶公子别来无恙否?” 叶枫也对他微微一笑:“胜伯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 胜伯站在叶枫面前盯着他看了片刻:“叶公子看见我似乎并不吃惊?” 叶枫摇摇头:“您老人家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藏身的小院之中,当然不会只是赵四手下一个送菜的。能告诉我您的真实身份吗?” 胜伯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之意,笑着说道:“那老夫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是大雷门四堂主,雷胜!” 叶枫的脸上又了一些惊讶的表情。 大雷门四大堂主,大堂主是总堂主的独子雷雨云,二堂主是雷卓云,还有素来以小心谨慎闻名的三堂主雷厉,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 但是这个四堂主,却神秘的很,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姓名,更别说见过了。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关于他的事迹和传闻,只是从那三位堂主的年纪推测他必定也是一位雷家的青年才俊。 谁能想到居然会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汉? 雷胜? 雷家主系的子弟姓名都是按照族谱的三个字,如雷破天兄弟就是“天”字辈,雷雨云和雷卓云都是“云”字辈的。而雷家旁支的名字则没有按族谱来,多是单字。 所以从名字看来,雷胜应该也是一位雷家旁支的高手。 雷胜看着叶枫脸上的那一丝惊讶,继续说道:“想必以叶公子的聪明必定会猜到,在杨府门前我们的谈话并非是巧合。” 叶枫点点头不置可否,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雷胜笑了笑:“其实那是老夫奉了大雷门总堂主的命令,故意向叶公子透露线索,特别是关于那所赵四建造的鬼宅。” 叶枫脸上的惊讶之色更重了:“雷破天的命令?可是这又是为了什么?” 雷胜笑了笑:“其实都是因为我们知道唐大已经来到了京城,总堂主才会设下这个圈套。” 叶枫不明白:“圈套?” 雷胜解释道:“叶公子如今在查赵四的命案,如果知道了鬼宅和赵四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去查探的。不知叶公子有没有注意到,自从你回到京城开始,你身边一直有很多眼睛在暗中监视着?” 叶枫一惊:“其中有你们大雷门?” 雷胜一笑:“京城这一连串命案诡谲莫测,死者之一的赵四又与我们大雷门密切相关,自然少不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