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我投宿的这个村子叫做石壕村,村口有块大大的石头将村名工工整整的刻在了上面。其实袁绍算不上横征暴敛,还颇有几分养民之心。但连年用兵,属地内的百姓生活状况自然可想而知。就算是在他行政中心冀州的近郊,百姓也苦不堪言,但总算还能吃上一日两餐。我投宿的这家农户女主人很是健谈,在见到银子之后尤其如此。
“老爷,赋税倒还罢了,只不过袁绍大人征兵征得实在是太狠。别说什么几井留一丁了,就连一些壮妇都被征入军中,农田里的活计只有让老弱妇孺来干。我家的公公,我的丈夫、小叔还有三个儿子都被迫入伍了。”中年妇女在灯下边缝补着衣衫边絮絮叨叨的说:“乡间多有因躲避征兵而自残肢体的,运气好还能平安一世,运气不好或者对自己下手不够狠的,就算残疾了也要被强征入伍……乱世人命不如狗呀。”
“大婶,去年打公孙瓒的时候确实需要人马,但今年袁公似乎没有发动大的战事呀?怎么还会如此征兵呢?”我故作不解的问。
“这就不是我一个农妇所能知道的了。”妇人低下头将线头咬断,打了一个结又说:“袁公倒也罢了,毕竟他还保了我们这一方平安。但也不知道当今天子是怎么想的,就任由这些人打来打去,也不说管管。”
我苦笑,这是我能管的了的吗?我的圣旨还不如袁绍一个儿子感冒来得有效。“大婶,你家有什么需要男人干的力气活吗?我明早叫他们帮你干完了我们再走。”
“那可多了,家里好几年都没有男人了。不止我家,全村都是这样。”
夜半,外面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随之而来的是毫无礼貌的敲门声。主人披着床单跑过来紧张的让我们赶紧翻墙逃跑,墙后面有条小河游到对岸就没事了,要是运气不好被逮住的话……那你们就别经商做买卖了,就一心一意的保卫河北吧。
魏延懒洋洋的起身,先将大刀抄在手里,方才有些不屑的问:“我们又不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凭什么抓我们去当兵?”
“哎呦我的爷,这能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差役们说清楚吗?”那妇人将床单又裹紧了几分,神色惶急的说:“你们还是快跑吧,求求你们了,不然没准农妇我还要因为窝藏壮丁被株连呢。”
“私自抓人……难道大汉就没有王法了吗?”张小让正气凛然的问。
“难道大汉还有王法吗?”妇人不假思索的反问。“几位爷,要不小女子给你们磕头了,请赶紧翻墙离开吧。”
“呃……你先去开门,稳住他们,我们这就走。”我苦笑着说。
没想到在冀州城外仅仅借宿了一晚,就亲眼目睹了有吏夜捉人的精彩场面……妇人开门后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的时候,我们几个正在费力的翻墙……你说一个农家的小院,院墙垒这么高干什么?
就在魏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我尊贵的龙躯往上扛的时候,听见东方朔坐在墙头上念叨着,“出入无完裙的女子?我怎么没有见到?哎呀,这可不好,有损道心,对我的修行很是不利呀。”
最后我们还没来得及游过小河那些酷吏就离开了,于是魏延又费了好大力气将我从墙外扛了回来。我从墙上下来时看见东方朔正在院子里面闲逛,一双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挨个屋子往里面瞄呢……张小让不无鄙夷的看着他,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
原定一早进城的,因为帮人干活而耽搁到了中午。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中时,魏延他们几个终于将大婶家倒塌的猪圈给垒好了,过程中张小让起到了巨大的作用,给未来有可能生活在这里的猪设计出了良好的生活环境,从通风、采光到空间利用率都无懈可击。
放上最后一块土坯并将其砸实之后,魏延擦着汗抱怨着问:“大婶,你家又没有猪,垒什么猪圈呀?”
“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呀?”妇人正兴冲冲的看着崭新的猪圈,还时不时的伸手检查一下施工质量。“人,总要有点奔头才对嘛。等大婶家有钱了,能养猪了,叫你们都来喝酒吃猪肉。”
只要有希望,日子就还能过,无论多么艰难。
冀州城外,浑身尚且散发着猪圈气息的魏延将我昨晚临时写的圣旨交给城门守将,让他马上去通知袁绍出城迎驾。守将看着耳朵上还挂着草叶身上也全是泥土的魏延,狐疑的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吩咐手下将我们看好,然后拿着信进城去了。
袁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半天都没出来。我和张小让靠在小树上无聊的用树枝剔着牙,几名骑兵原本坐在马背上尽力体现出威严,但现在也下马聚成一堆大呼小叫的打着扑克,马儿在一旁闲散的啃食着青草。东方朔指着天空对我说:“师父,您看天上那两朵白云,像不像是您去年说要传授给徒儿的仙法?”
我说:“呃……好像是有点像,于吉现在在干什么?好久没见他了。”
“我和他说他成仙的机缘未到,还是要在尘世继续求索,然后他就继续变戏法骗钱去了。不过他从师父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将来一定受益无穷呀……可惜徒儿日夜侍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