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心乱如麻, 齿间轻颤, 茫然无措地避开他的目光。
陆诚反倒冷静下来。说完这些,他积攒几天的郁气终于释开,左右看看, 终于意识到在这里不好继续细说,一扣谢青的手腕, 拉她避出去。
员工们都在忍不住地往外张望, 不过没人会傻到这会儿跟上老板去看八卦。
陶然滞在原地,手脚冰冷。
她无心多关心陆诚和谢青的感情问题,完全沉浸在陆诚带给她的恐惧之中。
她试图安慰自己, 跟自己说没关系, 还是可以换站的,那么多作者都背着签约平台偷偷去别的网站写过。
但心底又很清楚,陆诚刚才的威胁都是真的。
如果她敢违约去别的平台写, 他大概真的会让法务告死她。
可难道真的接受雪藏?
十年。对于创作性行业的人来说,人生总共才有几个十年?
陶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僵了半晌,才恍惚地看周围。
很快, 她注意到魏萍。
“……魏总。”她向魏萍走去,脚下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
魏萍原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对刚才的表白场面目瞪口呆, 满脑子都是“不可能, 我们陆总不可能这么豪放”的弹幕。
突然听到声音, 她回过神看去。
陶然走到她面前:“魏总, 您看刚才陆总说的事……”
魏萍整理好心情,严肃平淡地看着她:“《文采风流》我们投了不少钱,你的行为造成了巨额损失,作为公司高层兼股东之一,我觉得他封杀你完全符合逻辑。”
别说封杀了。魏萍在三天前看到过陆诚的脸色,一度发微信跟吴敏表示担忧:“你说陆总会不会□□……”
还好,陆诚的心情还没坏到让他忘了这是个法治社会。
所以,封杀掉陶然,是什么大事?诚然封掉她又会牵扯到一些新的损失,但既然是承受得起的损失,陆诚想出口恶气,正常得很。
就连魏萍都想砸钱出这口气。现下看着陶然这张心态崩了的脸,她才不想管。
魏萍便转身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可惜陶然在魏萍关门之前反应过来,伸手推住:“魏总……”她说着强跟进去,自己关上门,跟魏萍解释,“魏总您听我说,我没想给影响诚书文化。我只是站在作者的角度,觉得抄袭不能容忍,所以我……”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魏萍锁起描绘精致的秀眉,把她的话打断。
陶然浅怔,魏萍怡然倚到办公桌旁:“你是真的觉得抄袭不能忍,还是因为个人恩怨恶毒攻击,又戴了张正义的面具自欺欺人,你心里真不明白?”
和长时间独自创作的作者们不同,魏萍经历办公室斗争的年头比陆诚都长,五花八门的奇葩她见多了。
多到她能分门别类给他们建档。
陶然愣住。
魏萍轻声嗤笑:“所以你要我说点什么呢?是跟着你一起指责篱大,还是无视公司正面对的舆论压力,劝陆总不要封杀你?”
陶然没有说话,她脑子里全乱了。
就像是有一个毛线团,这个毛线团以前平平整整,被她搁置在一个角落里,不看就不想。但现在毛线散开了,绕得满屋子都是,让她不得不想。
她于是一遍遍地想,我曝光谢青是因为个人恩怨吗?
不,不是,是因为职业道德。
——她拼命跟自己喊。
但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比她刻意喊出的声音更大。
在无数安静无声的夜晚,这个声音都如同梦魇一样纠缠着她,最终让她成魔。
“你知道吗,其实站在行业从业者的角度,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态失衡。”魏萍耸了下肩头,“写小说的,没有几个不清高,承认别人比自己强是很难的事。”
尤其是承认曾经跟自己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人比自己强,对很多作者来说都不容易。
她见过太多的人因此心态失衡,变得尖酸刻薄,甚至不惜做出恶意构陷的事情,在网上带节奏开嘲讽,发疯一般地想毁掉对方。
“但同样是站在行业从业者的角度,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心态。”魏萍笑了一笑,“沉浸在妒忌情绪里的作者,是写不出好的作品的,这种负面情绪对创作者而言是一种消耗。”
“别让心境对你造成局限性。”顿了顿声,魏萍叹息,“不过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晚了,我对这个结果很惋惜。至于篱大抄袭的相关事宜,诚书文化官博马上会进行回应,你可以关注一下。”
她的措辞变得很例行公事,绕到桌前坐下,又抬眸扫了眼陶然:“还有事么?”
陶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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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陆诚一路拉着谢青到了电梯间。
一般人被表白,就算拒绝,也不过会说“我不喜欢你”或者“我们不合适”,怎么会有人一个劲地说“你不会喜欢我的”呢?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