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等会太子爷会过来用早膳。
富春上前塞了张来顺一块银子,太子妃面露一丝喜色,太子已经许久没来继德堂用早膳了。
她站起来吩咐道:“殿下口味清淡,那些荤菜就少上些,多让膳房准备些素的爽口的。”
小路子响亮亮地应了一声,就忙去后面膳房安排了。太子妃复又坐下,从妆台上的镜子里看仪容可还合适,陈嬷嬷见她如此上心,也就顺着意帮她正了正头上的金钗。
不一会儿,太子就来了。
太子每次来都有独有的动静,常是一连串紧凑而轻巧的脚步声后,跟着一个不疾不徐的步子。
太子妃听久了,也就记在心里,所以明明坐在里头,也知道这是太子来了。
她起身迎了出去。
太子穿了身藏青色锦袍,用暗金线绣了云纹,腰间挂了枚羊脂白玉的玉佩。他肩膀很宽,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俊朗,格外有种温润儒雅感。
只是神色太过温和,就像烟雨朦胧的江南,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看不清楚后面到底是什么。
她又何尝看清楚过!
太子在太子妃蹲下行礼前扶住她,两人相携去了八仙桌前坐下。
早膳已经摆得差不多了,桌上的地方有些不大够,又挪了几张紫檀的长条案,上面琳琅满目摆得都是吃食。
等太子拿起银箸,太子妃也跟着拿起。
侍膳太监夹菜、试毒,跟着又随太子的眼神,将他想吃的一道道菜放进他面前的粉彩小碟里,一顿饭吃得是鸦雀无声,连碗勺相碰的声音都没有。
食不言寝不语。
太子历来是这种习惯,太子妃在家里时,只有逢长辈们在时才会如此,如今倒也学得像老僧入定。
太子吃了一碗燕窝百合粥,又吃了几个面点,并一筷子清蒸鸭子,一筷子口蘑锅烧鸡,其他素菜都是一两筷子,倒是那道素锅子太子多吃了两筷子。太子妃记在心里。
太子放下筷子,太子妃也就忙跟着放下筷子。
太子看过来,太子妃拿帕子按了按嘴角道:“殿下可吃好了?妾身一大早胃口不佳,就少吃些。”
两人漱口净手后,去了正堂坐下。
趁宫女上茶空档,太子妃说了昨日进新人的事,又说太子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
边上站着的福禄觉得太子妃不太会说话,都知道太子如今领了个修书的差,虽不至于闲得快发霉,但和入了朝的齐王和楚王相比,就比较轻闲了。
让一个轻闲的人不要太劳累,也不知这到底是关心还是讥讽,尤其最近太子心情不佳。不过太子心情不佳这事一般人看不出来,也只有像福禄这种从小侍候到大的能看出些端倪。
宫里给太子上了清茶,太子妃照例是香片。几个太监轻手轻脚把剩下的早膳撤了桌,那边富秋来禀报说胡良娣等人来请安了。
此时刚是卯正,不算早,但也不晚。
当然这仅是对请安的时间而言,实际上外面天还没大亮。
随着一声传唤,门前的帘子被掀了开,胡良娣等人低着头鱼贯而入。一一拜下行了礼,太子妃让赐座。
这时候几人显然放松了许多,徐良媛笑着问太子妃可用了早膳,胡良娣忙着对太子眉目传情。
何良媛嘴唇轻抿,看着太子的目光隐隐有着幽怨。刘承徽和马承徽则半垂着头坐在椅子里,像个隐形人似的。
太子妃将下面一切动静都尽收眼底,唇角含笑,抬了抬手道:“也别让新人等久了,把人叫进来吧。”
不多时,盘儿和赵曦月被引了进来。
方才她们同样守在外面,却未经通传不得入内。虽已是四月中旬,一大早上还是有些凉意。盘儿早有经验,出门时穿了披风,倒是赵曦月一心只想艳冠群芳,被冻得瑟瑟发抖,却又怕在人前出丑只能强忍着。
听了里面传唤,盘儿脱下披风递给香蒲,和赵曦月一同被宫女引了进去。
堂中的琉璃灯耀耀生辉,屋子里还残存食物的香气,看样子是刚用完早膳。盘儿垂头不敢乱看,双手垂放在身侧静静站着。
新人进门,第二天要向主母要敬茶。
富夏带着一个小宫女端了茶来,又在太子妃和太子面前摆了两个锦垫。
赵曦月先上前,跪下。
端茶先敬给太子妃,又敬太子,方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太子妃打赏了一支珠钗。
然后是盘儿,过程与赵曦月般无二致。
轮到敬茶给太子时,盘儿隐隐嗅到那股熟悉的迦南香味。
太子有一金丝白奇楠沉香手串,底色白润,珠子上有一道道若隐若现的金丝,因为盘玩久了,上面已生出一层薄薄的包浆,色如玉石,珍稀非常。
这手串太子常年不离身,奇楠又称迦南,最上等的奇楠香气经久不散,甚至可以根据体温散发出或浓或淡的香气,也因此太子即使不薰香,身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迦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