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树铮回来了,京师景物依旧,可是他的一颗心却沉重得无处安放。外人看来,陆树铮想要薛小姐,完全不成问题,可是他不愿意委屈了云珠,他有道德洁癖,他要一份纯洁无暇的爱,彻底的、透明的爱!
薛太太这边却大有进展。白塔寺的道士很快稍来话,按照他的说法,姓何的富商本来不愿意出让,他好说歹说,才终于说动了他,不过对方要价也不低,整整五千块大洋。
这个价格,薛太太有点承受不起,她手头只有两千块现大洋,还差整整三千呢!托了老道从中斡旋,几次三番讨价还价下来,最终商定四千块大洋,再给老道一百块大洋的茶水钱。云珠还是觉得贵,无奈薛太太一意孤行,劝也劝不住,毅然决定把京郊的两块地卖了凑钱。
交易当天,双方约在一个茶馆的雅间见面。姓何的富商没有露面,托了个人把画带来。薛太太这边,找了一个琉璃厂的古董商帮着看画。自己家里面珍藏多年的东西,化成灰薛太太也认识,更何况上面还有云珠父亲的落款,薛太太一看便知。当下验了货,薛太太和古董商都觉得没有异样,薛太太痛快地付了钱,高高兴兴地把画拿回了家。
全家皆大欢喜。薛太太私下里也觉得心疼。买了这幅画,手里没有了现钱,可以收租的土地又少了两块,再加上被大兵搜刮去的字画,这一次损失可是不小,家里的财政是越来越紧张了。薛太太心里恨极了王师长,不过一个寡妇,又能怎么办,打落门牙和血吞罢了!
家里头的一件大事办完了,云珠心里松快了,对陆树铮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强烈。可是一头越来越热,另一头却越来越冷,陆树铮不但不回信,连云珠的电话也不接。云珠鼓足了勇气又去了两封信,还是没有动静。一个怀春少女的满腹心事不知道该对谁说,夜夜辗转反侧,白天也没精打采的,提不起精神。
云珠就怀着这种近乎绝望的心情参加了碧薇的婚礼。婚礼非常简单,双方的至亲好友一起吃一顿饭了事。婚礼的简朴并没有冲淡碧薇的喜悦,整个人发着光,简直就是沐浴在清晨阳光中的安琪儿!云珠看着碧薇,心中羡慕极了,得其所爱,何其幸福,一生还有何求。
章济廷的几个好友起哄,让章济廷当着众人的面亲吻新娘子,当章济廷的吻轻轻落在碧薇的脸颊上时,碧薇闭着眼,眼睫毛止不住地轻轻颤抖。云珠随着众人大声拍手叫好,心里对陆树铮的思念却强烈到了极点,她恨不得冲到陆树铮面前,大声对他喊道:“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
之后云珠一直在出神。她人在婚礼现场,心却飞到了陆树铮的身上。“密斯薛,我敬你一杯。”不知什么时候,章济廷端着酒杯走过来,打断了云珠强烈的思绪。云珠定定神,急忙端起杯子,微笑着说道:“恭喜!”两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杯,章济廷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今天的结婚喜宴,碧薇的幸福和喜悦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每个人都看得见,章济廷却表现得漫不经心,好像结婚对于他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云珠对章济廷本来就有看法,今天看见他这幅样子,心里隐隐有些替碧薇担心。章济廷好像窥破了云珠的心事,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正色说道:“密斯薛,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看法,认为我是一个为了目的不达手段的人。”章济廷如此直白,大大出乎云珠的意料,她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