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番五次激甘奇填词之人闻言,头一扬,答道:“在下京北许仕达,见过。” 甘奇抬手一指,说道:“不过诗词娱乐之小道,你却三番五次与我为难,老子不搭理你,你还不依不饶的。你他娘的脑子是不是有病?” “甘奇,你……你怎么能在这般场合口出污秽?岂敢骂人?你若有才,填一曲就是,你若无才想要附庸风雅,那便管不得旁人耻笑与你。这个地方可是白丁之辈能来的?一曲词憋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憋出来,你看看那位苏兄,才华如斯,你也好意思与他为伍?”许仕达见得甘奇竟然出言骂人,愤怒之余,更加把甘奇看轻几分,读书人哪里会有这种做派,就算骂人,那也得引经据典,骂人不带脏字。 “许仕达,也好,跳梁小丑,犹不自知。也罢也罢……”甘奇说完,低头接着写,口中还自言自语:“嘿嘿,老子想起来了。” 倒也不是甘奇今日写不出中秋词,而是甘奇想要一鸣惊人,所以一般的中秋词意义不大,非得来一曲厉害的,这一曲厉害的让甘奇想破了脑袋。 好在甘奇还是想起来了。 动笔而下,苏轼也低头在看,看着甘奇一字一句而出。 甘奇搁笔,苏轼忽然开口:“甘兄六六六。” 苏辙也说了一句:“甘兄当真六六六。” 甘奇还摆摆手:“一般一般,比不得子瞻。” “什么六六六,五五五的,且头前看看,唱与我等听听,看看你一个多时辰憋了点什么出来。莫要叫人笑掉大牙。”许仕达当真是看不起这个当众骂人的甘奇。 小厮已然上前来取,墨迹还是湿的,就已送上前去。 有了这么一场闹剧,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中间坐着的萧九奴,“看戏”是人类共有的美好传统。 甘奇丢脸成为笑柄,是一场好戏。甘奇打了别人的脸,让别人成为笑柄,那更是一场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只见头前萧姑娘看得词作,微微皱眉,然后眉头又松开了,接着又皱了皱眉头。 所有人都跟着萧九奴的表情在等着好戏揭晓。 最后,萧姑娘忽然嫣然一笑,起身再福:“拜谢甘公子厚爱,奴家铭感五内,更祝甘公子来日东华门外唱得大名。奴家再拜!” 许仕达闻言面色一黑,事情有些不对劲,看了看众人,所有目光都聚来了,皆是一脸的玩味。 许仕达连忙开口:“萧姑娘快唱来听听,看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作。” 萧九奴闻言也不多等,落座抱琴,每一个词牌,都有每一个词牌特定的曲调音律,甘奇填的这曲还有些不一样,不是一般词牌,而是《木兰花慢》,《木兰花》这个词牌变调很多,有《木兰花》、《木兰花慢》、《减字木兰花》等等,所以萧九奴还得准备准备,不能把调子唱错了。 可见要当一个好的花魁人物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词牌何其多,几百不止。要把这些曲调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可见要花多少时间去训练。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 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 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 飞镜无根谁系?嫦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 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 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 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这一曲出自辛弃疾,冠绝古今之作。 一曲而罢,萧九奴刚才还是唱得愁肠满腹,唱完之后,已然转了个喜笑颜开。她自己是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夜能得两曲这般好词,这般的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今年有人写出,多半也是在汝南郡王府中出现,偏偏就出现在了遇仙楼。 萧九奴与甘奇、苏轼一样,她也没有资格去汝南郡王府,去那里的都是真正的花魁大家,各处头牌人物。 今夜当真让萧九奴惊喜万分,唯有起身频频行礼拜谢。 甘奇与苏轼这般人物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隐隐之间,不远厢房之内,一双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已然往萧九奴投去。 甚至有人开口在说:“九奴今夜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姐姐说得对,九奴今夜就是走了狗屎运道。” “若是早知那三个面生之人如此有才,我早就向他们开口邀词了。” “悔之晚矣,只希望他们以后还会再来,到时候再向他们邀词也不晚。” “说得对,可不能让九奴一个人把好处都占去了。” 厢房里的姑娘互相在谈论。 雅苑里的场面忽然也尴尬了起来,有看戏之人不嫌事大,直接开口笑道:“许仕达,甘兄这一曲如何啊?” 许仕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牙关连连在咬,开口一语:“我觉得这一曲不怎么样,填的什么玩意?” 俗话说“文人相轻”,那也得是在一个层次上的相轻。这一曲《木兰花慢》,已然就不再一个层次上了,诗词文章,好坏岂能真正没有标准? “哈哈哈……有趣有趣。” “许仕达你好大的口气啊。” “许仕达今日定有好词,且再填一曲看看?” 许仕达闻言,心下一横,答道:“好,你们拭目以待,且看我今夜再来一曲。” 话音一落,满场哄堂大笑。却是那许仕达,当真提笔皱眉低头,抓耳挠腮起来。面子今日还保不保得住,就看他能不能比得上辛弃疾了。 甘奇回了几番萧九奴的谢意,已然落座。 苏轼笑道:“甘兄,看来还是得逼一逼你,要是我不催你,你哪里能出得这般好词?” 甘奇一本正经答道:“子瞻你还是别逼我,你逼我,自己吃亏就别怪我了。” 为何苏轼要吃亏?因为甘奇在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