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郑真人救下的, 不如我们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主意?”
圭镜刚想伸手叫人, 便被猴脸一把捂住了嘴巴:
“老大,你可有点眼力见吧,莫要打扰真君与郑真人叙旧,叙旧。”
圭镜一把拍了他手, 铜铃大的眼珠瞪了他一眼:
“就你机灵。”
不过到底没再出声打扰,“行了, 等那边完事咱们再问。”
“倒是你,猴子,”圭镜抬脚便踢了他一记屁股,“你去帮老子把狼尸给收拾了。”
这么多只狼, 不说旁的, 几人随便分一分, 都是几百低阶元石, 更别提那只满身是宝的四阶幻影狼了。
二师姐将孩子放好,施了个防护罩,起身帮忙时忍不住往旁边去了一眼。
但见黄衫女子此时负着双手, 不时地仰起头与归墟门那真君说话,他们平时只能在无涯榜上窥仰一二的离微真君此时微低了头, 冰雕玉琢一般的脸上,一双清冷幽邃的眸子浸了月色, 竟显现出一丝柔软。
他耐着性子听她说话, 看得出言语极少, 大多数时候只在倾听,月色吹起两人的外衣,鹅黄裙裾与雪色宽袍汇到一处,又交错分开。
二师姐正欲再看,却见那剑修微侧脸,冷寂的眸光落到她这儿,还未如何,却已经叫她心中一惊,忙不迭转身不敢再看,心道,小师妹找的这位委实怕人,若以后起了龃龉,怕是不大好相与啊……
她不再深想,起身帮其他人一起整理狼尸。
修士整理起这些琐碎来倒是极快,尤其几人都是外出游历的熟手,一个施除尘诀,一个负责装袋,狼尸太多,也没时间一个个放血薄皮剔骨,干脆一股脑儿装了,打算卖到营地专门回收这些的商铺去。
郑菀并没有过去帮忙。
她在凡人界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到了玄苍界,未入门前请了厨娘,到了门派,没多久就有了阿万,所以自然也不会有“这事儿需要她帮一点儿忙”的自觉。
她如今看崔望,只觉得他英俊非凡,哪哪儿都顺眼,他的眉毛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连平时总说不中听话的嘴巴也甚是好看。
“崔望,你真好。”
她笑嘻嘻地道。
“真的真的特别好。”
崔望悄悄地将头往别处看去,并不说话。
风悄悄地吹,月影朦胧,这荒凉空寂的村庄好似突然有了点生气。
“想到你突破妙法境后就会解蛊,我居然有点舍不得。”郑菀仰头,拿黑亮的眼睛一下下地觑他,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像蝴蝶的影子。
“崔望……你说点话嘛。”
“说什么。”
“就说,说你也有点舍不得。”
崔望垂目,他看到两人交叠的影子,飞扬的轻纱与垂泄的袍摆交缠在一处,他往后退了退,看着裙裾与袍摆分开,缓了缓,才道:
“我渴盼解蛊那一天早日到来。”
“……”
郑菀踩了他一脚,泪眼汪汪地骂他:“混蛋!”
“占尽便宜、翻脸无情的混蛋!”
她指着他,骂得义正言辞,骂完还跑了——
崔望哑然,若非以欲练功是她软硬皆施求来的,他险些以为自己当真是她口中那翻脸无情的轻薄浪子。
“老祖宗,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不欺我。”
老祖宗呵呵两声:
“你以为你自己就好养?!别扭,闷骚,情商低,艹,老子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二货重重重孙儿来!”
“老祖宗,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
“我骂你,我还打你呢!快快快,还不快去追,告诉小姐姐,你不舍得解蛊,更不舍得她,爱她爱到发疯。之前迟来,是因为你去给她找九转还灵草了!好不容易才从那怪地方出来的。”
“不是为她,”崔望认真地告诉他,“九转还灵草珍罕,价值千金,看到了,自然是要找一找的。”
“——而且,我不爱她,更不可能爱到癫狂。”
“呵呵呵呵,他妈的,怎么咱俩就交流不了人话呢?”
老祖宗往识海上一躺。
“这是比喻,比喻!而且,崽啊,老祖宗我告诉你,做人别太铁齿。”
他语气沉痛,眸中含泪:
“你老祖宗我,当初就是吃了大亏。”
“……”
崔望负手看向天空,星辰若洗,月色清幽,纵使在这一片荒凉破败的凡人村庄,一切都依稀如亘古,了无变化。
所有的惊涛骇浪,不过是人一时无法自控,为自己找到的借口罢了。
————
“行了,能找到的,都在这儿了。”
猴脸修士将最后一具尸体放在了路面。
这是经过村子的唯一一条道,不算宽阔,弯弯曲曲自村中大多户门前经过,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栽种槐树的习惯,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