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来到丰陶县的时候, 已经是今年的深秋了。
他是南面来的客商, 此次来到丰陶, 是因为听说丰陶这边正在举行一场持续半个月的瓷器展览会,赵泰在其中嗅到了商机, 自然果断前来。
当然, 他也不是空手来的,此次他带来了半船的绢布和半船的桐油, 两样东西基本上已经在平江府城中销售了出去,如今只等他选好瓷货,拉回去一批卖掉, 想来也能获利不匪。进了丰陶的地界, 赵泰不禁有些被震撼到了, 但见眼前那是游人如织, 商铺林立, 到处都是商人的叫卖声, 客人的问价声,以及小孩子到处自哇乱吼的嬉笑声。
简直是太热闹了。
“官人可是第一次来咱们丰陶?”突然地,一道声音在赵泰的耳边想起。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身着灰色布衣, 眉眼颇为机灵的少年。
赵泰一看便知,这人定是个牵线引路的捐客。
“三年前曾经跟着族叔来过一次。”赵泰的脸上挂着不动声色的微笑, 带着一丝感叹地口吻道:“不过那个时候的丰陶可远远不如现在热闹啊!”
那少年捐客闻言立刻也跟着笑了起来:“官人说的对!自打咱丰陶县会制瓷的消息传出去后这里就一日比一日的热闹, 想要进货的客商是天南地北地往这边赶。”少年大概是本地人, 说着说着, 单薄的胸膛也在不知不觉间挺立起来:“客官这时来的也巧,由瓷器协会举办的第一届展览会,就在此刻呢。”
赵泰这次就是奔着这个来的呢!
此时听少年这样一说,更是连忙打听起来。
于是一刻钟后,在付了少年半串儿铜钱后,赵泰上了一辆颇为干净的驴车,在少年一路的介绍下,直朝着举办展览会的地址而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广场。
就在本地衙门前头。
那是旌旗招展,彩棚林立,入目之处除了乌压压的人头外,就剩下数值不仅的各色瓷器。
青瓷,白瓷,黑瓷,之类的素瓷暂且不说,这里面竟还出现了色泽艳丽,造型华美的彩瓷两彩的,三彩的,古铜彩的,金粉彩的,天!那窑瓶上的粉红牡丹是怎么烧上去的?那笔洗上的花纹为什么是渐变的?有要那一套套的骨瓷茶具根本就是艺术品吧!
赵泰的脑袋是嗡嗡作响,看的是眼花缭乱。
他心里开始无比后悔自己这趟把钱带少了,只这些东西买回几样,随便卖给哪个大户人,那都是得挣破头皮抢着得东西啊!
到处都是问价的声音,每家展台前,都有许多人在徘徊。
那捐客少年见赵泰一副【蒙头转向】的样子,不禁笑着说道:“官人您要是没有固定的熟家那不妨去霍家的展摊上看看,他家的瓷器在咱们县那是这个啊——”少年高高地竖起自己的一根大拇指。
赵泰闻言立刻就说道:“霍家?可是那个霍子武,霍二郎的霍家?”
“正是呢!”那少年捐客使劲儿地点点头:“咱县上人家的瓷器都是他教出来的呢,而且霍家最近烧出一种叫做青花瓷的瓷器,文秀雅致,特别受那些文人老爷们的喜爱!”少年的话,果然引起了赵泰的好奇心。
他欣然跟在少年的身后,向着霍家的摊位前走去,而这一看之下,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正午时分,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暂时打断了赵泰的游兴;
“官人若是累了,可到回味楼歇息。”那少年特别知情识趣地说道:“那回味楼的饭菜物美价廉,而且味道甚美,堪称回味无穷。”
夸的那么好,你别是收了那酒楼的回扣吧。
心里这样想着的赵泰洒然一笑,点头称好。
这是一座二层的酒楼,占地颇大,装修精美,一看就是那种刚开业没多长时间的,赵泰进了里面,这才发现此时的酒楼里已是坐满了客人,且人人都在低头狂吃海喝,仿若入口的皆是什么美味珍馐。
赵泰想要在这里吃饭,竟还需要于人拼桌。
“这位客观,这是咱们回味楼的菜单,您看看,想吃点什么?”穿梭在酒楼内的店小二们各个都是十六七岁的精神小伙,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短打制服,笑脸迎人的样子,别说,看着还挺顺眼得。
赵泰并不是一个特别重视口腹之欲的人,也没怎么看菜单,只简单地说道:“来两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吧,一荤一素,外加道煲汤。”他是南人,素爱喝汤。
年轻的店小二乐呵呵的应了下来,大约三分钟之后,他要的东西就被摆到了桌子上。
所有的吃食全部都是用白瓷盛放的。
其中一道好像是鱼,可这鱼又不同以前吃过的那些,但见它全身金黄,一道道刀花因为烹炸而形成松鼠尾巴一样的造型,且上面还淋满了浓稠的汤汁,散发着一种酸甜可口的美妙味道。还有一道则是他要求的素菜,整条的黄瓜切成纸一样的薄片儿,首尾相卷后立在洁白的盘面上,苦菊,金线草,刺儿菜,虫草花堆集其上,最后也不知又浇上了什么样的调味儿酱汁,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