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和。
“陛下,”怀莲的恨和嘲讽,最终变成了彷徨的怜悯,他长久地看着她,两败俱伤的猎人和猎物,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样的眼泪。
“如果要当陛下,就永远不要成为爱人和母亲。”
铮然一声收稍。
秦淮先轻轻拍两下掌,将这氛围小心地戳一个窟窿,才对着扩音器喊停,“OK,很棒,休息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动。顾怀喻立在那里,好半天,眼神慢慢松弛下来,像跑完千米长跑一样,精疲力尽。
李丽芳沉浸在剧情中,好像已经情绪崩溃了,哭得泣不成声,捂着脸把头埋在膝盖里,助理围上去:“李老师。”
“李老师……”
秦淮皱眉:“下去下去,让李老师调整一下。”
他跨过电线走到布景中,用力拍了拍顾怀喻的肩膀和背:“没事吧?”
他对结尾要求严格,顾怀喻的长镜头重来了三四遍。这种戏拍到最后,情绪到了临界点,对演员的身体是很大的考验。
顾怀喻垂眸看着地板,秦淮递了他一根烟:“没你的好,凑合凑合抽吧。”
顾怀喻捏着烟,好像一时半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半天才开口:“苏倾呢。”
秦淮怔了一下,赶紧叫:“苏倾!”
苏倾在杂物旁边坐着,一听到秦淮喊,立即抱着保温杯和矿泉水走过来。
她把矿泉水塞给秦淮,拧开保温杯盖儿倒了一小盖,又从秦淮怀里拿过矿泉水掺了点凉水,递给顾怀喻,眼睛一直看着他:“小心烫。”
顾怀喻压着袖子,接过来喝了,好像从一场大梦中醒过来了。
秦淮感叹:“你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他看着苏倾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剥着,瞪大了眼睛,“哎我说,有我的没?”
顾怀喻很轻笑了一下:“那给秦导。”
苏倾转而把奶糖递给秦淮,秦淮又嫌弃地摆手:“咦——小爷才不吃这种小孩吃的玩意儿。”
苏倾觉得挺可惜,就放进自己嘴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浮雪般的腮帮子鼓鼓的,惹人怜爱。她又掏出一颗,走过去放在李丽芳膝头。
李丽芳已哭完了,红肿着眼呆滞地看向前方,看见这颗包装有点儿可爱的奶糖孤零零地躺在膝盖上,一下子被拉回了阳光明媚的现实世界。
她感激地抬头:“谢谢。”
苏倾含着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顾怀喻看着苏倾问:“拿我烟了吗?”
苏倾垂下眼,熟练地从手袋里掏出小木盒,秦淮皱着眉:“少爷,您是多嫌弃我这烟啊?”
顾怀喻接过烟盒,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指尖,掩住眼里的笑意:“乖。”
苏倾缩回手揣进口袋,耳根无声地红着。顾怀喻瞥见她濡湿的耳际:“热不热?先去化妆间坐着。”
苏倾说:“好。”
秦淮不客气地从烟盒里抽出四五根据为己有:“别拿你经纪人打岔。”
顾怀喻借了火,半天,含着点散漫的笑说:“知道我为什么抽贵的吗?”
“为什么?”
“想抽,又不想死。”
秦淮笑骂了一句。
二人面对面吞云吐雾,顾怀喻忽然抬眼:“导演,可能要加两场戏。”
秦淮缓缓吐出个眼圈,笑着揉揉绷得发疼的太阳穴:“嗯,我也觉得。”
*
大部分角色杀青,化妆间已经很空,空调吹着,每个毛孔都沁凉。化妆师戴上口罩:“顾老师,最后一场了吧?”
顾怀喻从镜子里瞥向苏倾,苏倾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电影,琼鼻樱唇,两排垂下睫毛浓密:“不一定。”
化妆师说:“那还卸吗?”她看了看镜子,顾怀喻的妆不浓,他本身的五官立体,眉毛尤其漂亮,“顾老师,你这个眉毛是我画过的最好画的眉毛。”
顾怀喻默了一下:“我后面是不是没了?”
化妆师点头。顾怀喻说:“我的经纪人不太会画眉,你空了可以教教她。”
苏倾想到自己描得一高一低的眉毛,赧然地认真学,化妆师把着她的手,对着镜子边说边描:“小美人儿眉型细细的,对,轻轻勾出来就可以了。”
这会儿没活干,化妆师同他们打了招呼,背着包去吃饭了。屋里剩下他们两个,一时变得极安静。
顾怀喻戏服还没脱掉,站在苏倾椅子后面,弯下腰,握起她拿着眉笔的手。
苏倾仰头:“干什么。”
镜子里顾怀喻依旧是怀莲浓艳的装束,靡艳的,反手带着她用扫另一只细细的眉,猫儿样的眼,高傲地睨着镜子:“给小美人画眉。”
苏倾咬着唇,红着脸让他握着手把眉毛画完,只感觉长眉毛的地方麻了,悄悄地从他手里挣脱。
顾怀喻把椅子扭过来,低头看她:“糖好吃吗?”
苏倾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各种口味的,拿得太急,还从手心里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