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端坐在上首,看了一眼丝竹,丝竹忙到殿外高声道:“娘娘宣诸位入殿。”
宫里四司八局十二监的主事共二十四个,在加上内务总管,共二十五个内官,有条不紊地鱼贯入内,为首的一位紫衣内官率先跪下叩首:“奴才给娘娘请安!”
跟在他身后的内官大部分都跟着下跪,唯有三人十分出挑地站在殿内,好一会才慢吞吞跪下。
小茴附耳对元安道:“这三个是负责宫中所用柴炭的惜薪司,负责采买宫中床榻围屏等器物的内官监,负责宫内所用缎匹绢帛之事的织染局的主事。”
小茴压低了声音:“这三人都是太后的人。”
元安不好痕迹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惜薪司、内官监、织染局,这三处虽然油水大,但是都不是紧要的,元安早就问过桂嬷嬷,其他二十一个主事都是天皇太后和庄煜的人,这三人也难成气候,如今五月节近在眼前,元安也不欲与他们多做计较。
便装作没有看见,高声对底下众人道:“五月节宫宴关乎皇家颜面,不容有失,你们需得各司其职。”
“谨遵皇后娘娘吩咐!”众人齐声应道。
元安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本宫年轻,又是头一次掌事,还得诸位多多协助。还有两日五月节就到了,诸位都是宫里老人了,大小宫宴办了不知道多少次,太皇太后也说诸位都是能干的,让本宫不用担心。”
众人齐齐高呼不敢,为首的紫衣总管谄媚一笑:“多谢太皇太后不嫌弃奴才们,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之母,若是发现奴才们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只管提点奴才们。”
元安看着说话的内务总管微笑道:“你就是王喜吧?太皇太后和陛下都在本宫面前夸过你多会,说你办事十分可靠。”
王喜见元安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又惊又喜,忙叩首道:“奴才贱民怎配从娘娘尊口喊出,娘娘唤奴才小喜子就行了。”
“王公公说笑了,听说你曾在皇父身边伺候过,别说是本宫,就算是陛下也会给你一份体面。”
皇父自然就是庄煜的父亲,如今他还是戴罪之人,但毕竟是庄煜的生父,宫里宫外提起他也尊称一声先太子,元安和庄煜对外也称呼先太子为皇父。
王喜愣了一下,他确实在先太子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但不足一年先太子就出事了,他也被发配回了殿中省,后来被调去御花园伺候草木,直到庄煜登基后他才被调到内务府,在短短三个月里被抬举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先太子出事后,他在御花园听到先皇和姚相计划要斩草除根,派人毒死被养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庄煜,实在不忍心,便乔装打扮趁着桂嬷嬷到御花园折花,悄悄在她脚边扔了个纸团。
他本就胆小,扔完纸条也不敢回头看桂嬷嬷有没有看到,便头也不回跑了,许久以后才敢偷摸着打听,才知道庄煜被太皇太后送到了宫外。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人记得他曾在先太子身边伺候过,没想到陛下居然知道……
他还当是自己走了一辈子霉运,临了终于走了好运,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喜十分庆幸,当年自己一时心软,冒险通风报信,种因得果。
其他主事见元安和王喜说起了当年,两人时不时还唏嘘几句,其他人还好,那三个主事却浑身冷汗直冒,他们终于想起来庄煜是用怎么铁血手段登上皇位的,只是他登基后没有为难过太后,甚至还对太后十分尊敬。
太后奢靡,供奉根本不够她花用,他们也替太后捞了好些油水,一直以为皇上不知道,如今看来,十多年前的事陛下都一清二楚,他们那些小九九岂不是早就暴露了?
如此一想,三人腿肚子都在发颤,越发觉得元安今日是来跟他们算账的。
可是元安从头到尾只问了礼乐膳食、桌椅衣帷等事宜,其他的提都没提,就连往年对姚府的赏赐也没有多问。
等三人从含光宫出来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风一吹凉嗖嗖的,三人齐唰唰打了个冷颤。
王喜看见三人脸色苍白,冷冷一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瞧瞧陛下是什么人物,跟着一个无子的太后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