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的每一辆汽车里都承载着一个故事。明逾将手臂架在车窗上, 大半个脑袋的重量都交付给了手腕。
她还没回复江若景, 对于这种故意为之而又期待自己反应的行为,不理则表示介意,回复重了要引战, 回复轻了像被打败。
那就被打败好了, 车在进市区的最后一个收费站排成队,明逾摸出手机, 给江若景发了句:恭贺新婚。
等车过了收费站,手机传来“滴答”一声, 明逾垂下视线看了眼,以为是江若景的回复, 却是陈西林。
——下班了吗?
明逾又看了看时间, 该是美西的半夜一点多……
捏住录音键:还没睡吗?——“嗖”的一声发过去。
语音的提示音乐响了起来,对这声音竟有了好感, 接通, 慢悠悠给了她一个“喂~?”
“下班了吗?”对方不放弃这个问题。
“下午溜了号,去了趟平城, 现在正往回赶。”
那边顿了顿, “去看母亲呀?”
明逾想,她连自己生日都知道。
“嗯, 对。你怎么不睡?”
“我刚从移民局出来。”说着话,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怎么了?”明逾拧起眉头。
“没什么, 找我预面谈了一次。原来移民局是个不眠不休的机构。”
明逾听见打火机“嚓”的一声。
“谈得怎么样?你现在哪里?”
那边顿了一顿, 明逾猜是在吐烟。
“还行, 迪恩找的是全加州最好的移民律师,‘最好’意味着他在移民局有相当的关系。司机在街对面等我,我想坐会儿。”
“嗯……说起来这世界处处都讲关系啊。”
陈西林低声笑了起来,“公平就是,拿使你出人头地的努力去换取特权。”
明逾也笑了起来,成人世界的童话,犀利而讲逻辑。
“所以,寿星小姐,今晚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特别的,回去吃点东西,补阅下午的邮件,休息。谢谢你记挂着我的生日。”
明逾打心底感激的是,陈西林没有说“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她忌讳这四个字。
消息提示偏偏响起来,江若景发来六个字:谢谢~生日快乐~
“我也不爱过生日,”陈西林道,“但记得这天对自己特别好一些,毕竟就算你不喜欢它,一年也只有一次,”顿了顿,“这也是爱你的人的期望,不管这些人是否还在世。”
明逾的注意力却分散了,江若景的挑衅几乎戳到了她的底线。
“明逾?”
“嗯……对。”
“怎么了?”
“没有……迪恩去东索的事确定了吗?”
“明后天就可以确定。”
“好,肯特已经告诉他们,一周内去人最后面试。”
“没问题。”
高跟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明逾猜陈西林要回去了,“谢谢你。”
“什么?”
“陪我聊天,今天提早一小时去了公司,要不是你跟我语音,这会儿该睡着了。”
那边顿了顿,“难怪。”
“嗯?”
“没什么。你还有多久到?”
“已经看到酒店了。”
“那你小心趴车,我先挂了。”
等明逾到了房间里,才琢磨出陈西林那句“难怪”是什么意思。桌上放着一束白色马蹄莲,一旁礼宾部留了张纸条,大致说早晨来敲门没有人,就送了进来,还有一块蛋糕放在冰箱里。
打开冰箱门,里面果然有一块精致的、一人份的蛋糕,明逾将它拿出来放在桌上。拆了花束,将里面自带的玻璃瓶装上水,将花儿插了进去。
马蹄莲以优美的姿势亭亭卓立,花瓣简约,只在内心灵动地旋开,白花碧茎,像一件从不会矫揉造作的艺术品。
一旁躺着张卡片,上面用花体字印着:To the Birthday Girl: She’s much more her when she’s with you:) ——Lynn (她在你身边时才更完整。)
明逾脸上烧了起来,she指花儿,却又像另有所指。
她给花儿和蛋糕拍了张集体照,给陈西林发了过去,配字:I’m wearing the s.mile you gave me. Thank you~(我正笑着你给的笑容,多谢~)
不一会儿陈西林的回复进来了:So where is the s.mile :) (所以笑容在哪里?)
明逾低头笑了起来,半晌,拿起手机,把自己又加进了集体照行列,照片上她竟笑成一支清新含羞的马蹄莲。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放大、缩小,还是决定放弃发送。只回了两个词:With 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