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苗苗当记者多年,接触过很多类似谢东的人物。几乎每一个都打着传统文化或中医大师的金字招牌,只不过最终无非骗钱骗色而已。所以,对特异功能或者气功大师之类的人或事,她基本持否定态度。尤其是去年卧底在某位轰动一时的大师身边,最后协助公安机关一举打掉犯罪团伙之后,她成了闻名全国的名记者,从而又结识了几位以反伪科学着称的名人,通过这些人,她掌握了更多揭穿此类骗术的知识和技巧,俨然成了这方面的专家。
可今天的情况,却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姨夫可不是普通人,不仅德高望重,而且机敏异常,从出生入死的战场到波诡云谲的官场,可谓见多识广,绝对不是轻易上当受骗的人。而且类风湿困扰他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医院看了无数,所谓久病成医,想在治疗疾病这方面忽悠他,更加是难上加难。
可目前的情况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扎了几针,然后装神弄鬼的摆弄一番,姨夫居然就站了起来,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医术高超,年轻有为,这就让她有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沉吟了片刻,她转过身来,笑吟吟的对谢东说道:“我能看看你的手吗?”
这是一个略显突兀的请求,在某种程度上稍显失礼。但在场的人却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谁也没见过这种离奇的治疗方式,大家都很好奇,而且,郑钧和老周都是警察,本来就习惯用怀疑的态度来审视一切,老周媳妇倒是不怀疑,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见识一下这位谢老师还有什么高明之处,于是,大家便都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谢东的反应。
谢东心里颇有些不痛快,却不敢有丝毫表现,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郑钧,见没什么异议,有些不情愿的伸出手来。
由于自小没干过体力活,他的手细长瘦弱,冷眼一瞧,真有些不像男人的手。
丁苗苗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别研究了。”谢东却先说话了:“手上要是有活儿的话,至少需要穿戴袖子的衣服,而且最好是肥大点的,可我现在穿的背心。”
这句话显然带有一丝不悦的情绪,丁苗苗听罢愣了一下,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谢东已经将手抽了回去,然后轻声说道:“那些只不过是江湖上的小把戏而已,而我是个医生。”
尽管卑微到了极点,但谢东也有尊严,尤其是在付出了劳动并取得了满意疗效之后。在某种程度上,这尊严不仅属于他个人,更属于传承千年的传统文化。
一种文化现象能够流传下来,经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一定有其合理性的,可以质疑,可以不相信,甚至可以批评,但不可以鄙视和唾弃。失去了对祖先的敬畏,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局面一时有些尴尬,大家正打算为丁苗苗打个圆场,忽然听到郑钧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只说了几句话,突然脸色大变,和老周耳语了几句,两个人神色都有些紧张。
周伟走到老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老人边听边点头道:“恩,好,还是工作要紧,快回去吧。”说完,又对谢东道:“谢医生,你看我下次治疗什么时候合适啊。”
“还是三天之后吧。”谢东答道。
郑钧显得很焦急,连声催促谢东,三个人飞似的的出了家门,一出小区,老周便打开双闪灯一路飞驰,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尽管是晚上,面上车辆也不多,可还是险象环生,有几次差点和其他车辆发生碰撞。
“别着急了,再快也差不了几分钟。”坐在后座的郑钧见状,连忙劝道:“再说你开的又不是警车,这么闯红灯加超速的,明天得开多少张罚单呀。”
“没事。”老周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答道:“开几张罚款单算个啥,总不能让你挨处分吧。”
郑钧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看着手表,显得异常焦虑。车子驶离市区,开上了通往看守所的小路之后,他才渐渐放松下来,又和所里值班人员通了几个电话,这才把身子往座椅上一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行了,不用开那么快了,时间还来得及,他们还没到呢。”
老周也不搭话,只是将油门轰得震天响,汽车咆哮着在黑暗中疾驰。一口气开到看守所大门口,郑钧看了一眼手表,笑着说道:“25分钟,平时怎么也得40分钟,你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纪记录了。”
老周也长出了一口气,把车子停好之后苦笑着道:“罚款记录吧,估计能罚进去一个月工资。”
郑钧下了车,将谢东交给看门的武警战士,然后转身对老周低声道:“你别进去了,直接开车回去,省得一会儿撞到麻烦。”
老周应了一声,调转车头,眨眼就消失在茫茫地黑夜之中。
进了监区大门,郑钧将谢东带回了办公室,关上房门才道:“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往回赶吗?”
“不知道。”
“一会儿分局赵局长要亲自提审你。”郑钧皱着眉头道:“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