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冽轩情丝绵绕的眸子沉了沉,不由暗叹:别人家都是妻子整天防着丈夫寻花问柳,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苦口婆心劝媳妇儿少去青楼了呢?
视线落至嫩白足踝处的淡粉微启花苞,替她整理下袍的大手不觉一顿,随即淡声道:“你才‘小产’,需要静养,如何能随意出门呢?”
“养你妹!”赵明月嗤鼻,璨眸儿却兀自转溜起来。
宁倾城眼见她小产情况不实,定不会放过这大做文章的好机会。她不会笨到到处去宣扬,但若是城中百姓再次碰见数日内便活蹦乱跳的自己,辅以丝丝缕缕的小道消息…
那她这“产”可就白“小”了。
玉掌将椅背一拍:“你往时不是不准宁倾城进府邸的吗?今儿为何突然破例?!”
府邸的主人很是无辜:“我哪知道你会从后苑猛不丁地跑到前庭来。那么远的路,你来得那样快,我甚是担心你消化不良。”
赵明月瞪他:“你就是故意的!”
赤冽轩捋着娇人的背给她顺气,一派好整以暇:“咱们出城去,既可玩得尽兴,亦能掩人耳目。”
出城,好主意。
赵明月略一思索,便合掌定论:“就去绛颜。”
先时行至赤锦西境,偶遇这个北疆南国,真似旷达莽林中的盎然娇花,令人格外惊喜。
赤冽轩眸光忽闪,“如此我便差人同蓝兄说道一声,以免他挂心。”
“不用!”赵明月不想朱垣之行的悲催画面再度上演。“A。你陪我去;B。悠悠陪我去;C。我自己去;D。你同悠悠去。”
“我选A。”赤冽轩毫不犹豫,一副正合他意的得瑟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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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赵大小姐十分坚决地爬出温暖的被窝,睡眼惺忪地直奔候在府门外的四驾马车。
旁边侍立的小厮见她过来,即迎上去道:“娘娘,要带的衣物都在箱子里了,请您点检。”
赵明月朝货厢掀了掀眼皮:“怎么好几箱,又不是要过冬了。”
小厮回道:“爷特意吩咐的,好让娘娘多些换头。”
赵明月嗯了声,又问:“风筝带了吗?”
小厮眨眨眼:“在雪季放么?”
赵明月没大听清,只晃晃脑袋:“那么大只也不好带,到地方现买吧。”
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等你家爷交代完政事出来,让他跟清漪检查好了。”
言罢便登上车,往软厚的毛皮榻上一扑。
稍顷,赤冽轩阔步迈近,四下里张望。
小厮才将货厢关好,忙小跑过去。“爷,娘娘许是没睡饱,只说请您与清漪姑娘点检衣服,便进车里了。”
赤冽轩面上的忧色顿时散去,转向马车的眸光温软,唇角弯出上弦月。
小厮愣愣地看着,激动得直想飞奔开去找其他伙伴们说道。
他来府里不到半年,耳听前辈们说主子爷不爱笑,眼见主子爷成日里冷若冰山。据说这半年性子尤其阴郁,脾气格外暴躁,甚至还杖毙了一名偷取画轴的小贼。直到数月前,主子爷急慌慌地出了趟远门,带着娘娘回来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越发英姿勃发起来。
看过那幅画轴的护卫大哥说,上面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姑娘。如今一想,定是他们家娘娘了。
似听见说话声,小厮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您有何吩咐?”
赤冽轩拉开厢门,淡瞥他一眼:“起来吧,爷没有吩咐两次的爱好。”
赵明月正嫌枕头太过松软,感觉到坐过来个人,闭着眼摸到那人的大腿,立刻就将脑袋挪了上去,顶满意地嘤咛了声,便沉沉睡去。
赤冽轩给她掖好厚裘毯,俯身在她额间一吻,轻声道:“珣儿,你在我身边,真好。”
车外,小厮起身,庆幸地笑:有娘娘在爷的身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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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月补了不到一个时辰的眠便双眼圆睁,直愣愣地盯着锦幔垂垂的菡萏窗:“怎的这样晃眼?跟下雪了似的。”
她坐起身来,将层层屏帷撩到一端,推开晶璃窗扇,清寒的空气罩顶扑来,挟着新雪特有的湿润与鲜爽。
赵明月不禁讶然:这北地小国的天气也太任性了吧?一夜间便由春暖花开转作滴水成冰了。
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怪不得赤冽轩没有替她预备风筝,敢情是早知晓这情状。
身后的隔间门被轻轻拉开,赤冽轩披着灰狼长裘迈出,臂间挂着另一件猸子皮厚氅。他弯下腰,笑着捏捏写满讨伐的瓜子小脸:“若我说绛颜这两日便会入冬落雪,你定会以为我不愿你出门耍玩,刻意找借口呢。”
赵明月配合地让赤冽轩给自己穿好大氅,暖烘烘的触感熨帖得她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觑着他的狼裘。
某人配合地答疑解惑:“咱们待会儿须以雪橇车代步,那些犬类最惧这种凕塬灰狼。”
赵明月横他:“你长得跟大灰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