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光景,曜日熏人醉,飒风浣花香。有人言笑晏晏,有人眉目清凉,有人控制不住地东张西望。
银璈特使吴释清酒珍馐在案,似乎坐立不安,频频抬起绿豆小眼去看头顶浓绿,直嫌它过分稠密阴凉,凉到他心底发冷,直想打哆嗦。
“吴特使心情似乎不甚舒爽,可是嫌筵席贫陋,招待不周?”
青执威严的嗓音挟着不满而来,吴释听在耳里,不安渐浓,愈加无法释怀。
“皇帝陛下典仪隆盛,敝臣受宠若惊,不曾有丝毫嫌心。敝臣初到贵国,倘有言行不妥之处,还请陛下、兆凌殿下与各位大人多担待。”
躬身行了礼,吴释稳住阵脚,抬手招来副使。“我王感念陛下惜民期和之厚谊,特命敝臣奉上本国稀物,以示诚意。”
言罢顿首,不由自主再度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那池边偶遇的仙美姑娘,此刻依稀有了笑的模样。
但望娘娘千岁看在珠宝衣料的份上,将先前不快淡忘。
这边厢,兆凌娘娘确实挺捧场,手耳并用,边听边记,璀眸闪光。
“这么喜欢,怎么不见你戴?”
青隽探头瞧见洁白绢帕上歪七扭八的奢华名词,忍俊不禁。
“从前不是没机会显摆么?”
大小姐笑嘻嘻地撇过脸。“戴了还怕被某位夫人啦怡人啊瞧上眼,妨碍姐妹深情、府内和平呢。”
见某人的狼爪子不知第几次地移近,忙略作退避,小幅度地环顾<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天成呢?”
“早膳后不是才去找过他?”
“你吃了早饭怎么还要吃中饭呢?”
狼爪子往她肩上不悦一搭,美眸即刻旋出滟俏笑花。“我腿脚坐得僵了,想出去活动一下。”
“如此,为夫帮你揉捏可好?”
“好了,好了,不僵了。”
拍开悠然爬到自己大腿上的另一只狼爪子,赵明月状若婉顺,心自暗问:你的脸皮一天比一天健康,你爹妈造吗?
悠扬典雅的乐声唤醒与现代分离多时的身魂,赵明月第一反应是真好听,第二反应是糟糕了。
因为她循声望去,发现那形似萨克斯风的乐器正握在异国使节的手里。满场朝臣也沉醉也欣悦,眼神却是一水儿的陌生惊惑。
明明是很近代的乐器,为何穿越时空般莫名出现在这里?这不科…
算了,她还很现代呢,不也穿过来了。
侧脸看向破猪圈,声色不动,表情亦绝不轻松。
“咱们的乐师有擅长这东东的么?”
青隽一个静默的眼神,赵明月便已明了,撇眼悄声吩咐身后的近侍。“去韶华宫请浑将军过来。”
类似外交,鲜少诚挚交好,彼方献的宝有多稀奇,此方献的丑就有多丢脸皮。
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不识珠宝是为清高,不识丝竹必遭人笑,几多附庸风雅,几多作茧自缚。
换朝服时她特地跟小八哥儿确认了,段大小姐常年不出大门不迈二门,第一才女、首席美女神马的都跟她无缘,高仿如自己也不用担心有被拉出去晒的风险。不过思维发散如她,想到刀光剑影不亚于战场的外交场,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果断在入宫前专程打翊坤府走了一遭,便是想防着这招。
优美婉转的乐声止,吴释怡怡然施礼。“皇帝陛下以为此宝如何?”
“其声高扬畅雅,其型流金漾银,实不多见,堪称瑰宝。”
凌寰帝面带微笑,他家儿媳妇却是沉着璨眸。
爹哎,您就不能多说几句么?这个时候惜字如金可不是好事儿。
“素闻贵国人才济济,不知是否有人识得此物,能奏此物?”
瞧瞧,难题来了吧?
“萨克斯风,管乐属,易学难精,贵在流畅不脱音,舒展不卡结。”
不等各色重臣稍露难色,便有清亮美音响起,娓娓道来,宛如天籁。
吴释怔立筵席中央,绿豆眼儿大发奇光,酷似一条花团锦簇的大蟒。
“王妃娘娘好见识,敝臣佩服。不知娘娘于何时何地见过此物?”
“于机缘巧合时,异邦神秘地见过<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赵明月款款走近,色笑如花,肝肠燃火。
大蟒好胆识,片语未得就敢断定她的身份。就没想过,万一她是蹬鼻子上脸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妾室呢?
“娘娘既然识得此物,也定能奏上一曲,让敝臣等开开眼界了?”
绿豆眼儿掠去惊怔,多了股奸猾味儿。
据他目前认知,此物唯他银璈镇国公爷可随意玩得,臻熟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