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沿路的风景,只有不停地开动,在风雨中也从不歇脚。
霍沛璋望着夕阳为城市渡上金色的描边,鸦色睫毛垂下来,他的左手边有四五份方案——关于开发技术团队重组、关于公司组织架构建设、关于廉洁岗位的设置方法等等,而右手边是集团下发的通知、命令、决定,急需落实下去。
每一项工作都是迫在眉睫,等候着他最终的决定。
手机里的那位仁兄说:“工作是很重要,但真的重不过性命。生前我一直想多陪陪我妈,带她去国外转转。”
但是过他手里的案子无一不是重大跨国犯罪案件,红色通缉令悬在国际刑警的头上,让他没法置之犯罪不顾。
现在回头想想,他每次在家停留的日子最长没超过三天。
不到三天的时间能做什么呢,他结束案件,连夜飞回来,疲倦不堪,靠在家门口抽三根烟才能打起精神,回家一叫妈,嗓子嘶哑的像破铜烂铁相互摩擦。
他想陪他妈聊聊天,老太太一见他就急眼了,二话不说把他轰去睡觉,他一睡就能睡个昏天暗地,睡得胃病犯了,绞痛,才白着脸爬起来找他妈要饭吃。
他家厨房里总是温着一锅暖胃的小米粥,案台上有茶叶蛋、油条和小咸菜。
耿白的声音低了下来,隐隐有些发颤,他说:“霍总,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想到你爱的人将收到你死讯的滋味。”
想到老太太不知所措无助的样子,耿白心都要碎了。
他恨他自己怎么这么混蛋,不替她照顾好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很贱,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知道那时候鸡零狗碎的东西都是将来他声嘶力竭也换不回来的宝贝。
“我心里快难受死了,我谁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我妈,我……我对不起她……”
霍总静静听着手机这番内心剖白,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而是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傍晚的青年警官,他着魔似的用那‘惊鸿一瞥’细细品味,精明沉静的大脑除了演算代码之外,还试图推演那个警官。
那个警官后悔救那个人质吗,他是什么性格,婚配了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果他也在别人的手机里,会半夜偷偷用人家的手机,会也在别人手机里……蹦迪吗?
霍沛璋心想,那个人也会因为无意间戳中自己死亡的心事,而无法遮掩情绪失控吗,他失控的话,又是什么样子?
……
耿白忍得太久,憋的太久了,他没发向别人吐露命运烙在他身上的这块疤,因为游戏里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谁都比谁幸运不到哪里去,他死过了,才知道后悔,所以看不得活着的人糟蹋自己的生命。
但是劝归劝,他一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快哭了就有点尴尬了,耿白强势独立习惯了,猛的在别人面前一示弱,当时不觉得什么,回过神来就无比不自在,想找个缝隙埋起来。
可以霍总的手机连手机膜都没有裂纹。
幸好的是,霍老叔什么也没说。
语音助手拘谨的轻轻咳了下:“那什么,就是,就是别让自己太累了,除了人命关天之外,什么事都能坐下来喝点水歇一会再继续谈。”
霍沛璋淡淡嗯了一声。
耿白赶紧说:“那您继续忙,我不打扰您了。”
说完,立刻遁地了。
尴尬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半,耿白给自己定了个位,发现地址还是在公司,就打开语音系统,清了清嗓子,“还没下班?”
他说话的时候,霍沛璋正在和秘书马文青交代工作,语音助手特有的女音忽然从霍总西装里传出来。
马文清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女朋友?”
说完才觉得不合适,虽然公司里霍总和他接触最多,但还没熟到能闲扯私事,果然,他一说完,就看见寡言冷清的霍总脸色又暗了一分。
不过霍沛璋并不是因为马文清,而是觉得他的手机太碍事了,他怀疑自己继续使用这个手机的决定是否不太妥当。
耿白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心道不妙,机灵的反应过来,又发了一条语音,一字一句的说:“欢迎使用智能语音系统,我是xiri,很高兴为您服务,现在时间是21:45。”
马文清惊讶:“原来是语音系统,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
由于耿白的随机应变,霍沛璋对他的好感度多了一点。
马文清继续道:“米国开发的这款系统目前已经更新到了4.0版本,说是增加了xiri对情感的反应程度,霍总可以试试调戏它,它会根据内容做出不同的对答反应。”
耿白对他的话无语,语音系统是让你调戏的吗,太猥琐了,便回复道:“请不要调戏xiri,xiri会不高兴。”
马文清道:“看,我还没调戏,它就不高兴了,脾气挺坏的,对吧。”
霍沛璋:“……”
他开始怀疑手下人的智商了。
他交代完工作,就回办公室了,程序猿秘书先生站在原地目送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