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如此辽阔, 任何一个心怀壮志的君主,都很难视若无睹,皇帝也不例外。
面前的地图颇为详尽,但也只是局限于大唐及其周边国都, 在更远的地方,都只是草草勾勒出轮廓,不甚仔细。
皇帝盯着看了半晌,忽然一指地图西侧的空白地方, 那处被乔毓抹了几点朱砂:“这是什么意思”
乔毓看了眼, 道:“这里有矿。”
皇帝又指向北方空白处的墨点:“这个呢?”
乔毓道:“不同的矿。”
皇帝目光热切起来, 紧盯着思忖片刻, 方才轻出一口气:“慢慢来。”
他转向皇太子:“你怎么想?”
“小姨母所说的倭国, 一时半刻的打不过去的, ”皇太子徐徐道:“正如此前所说, 若要攻打倭国,必然要有水师帆船, 通晓风向水势,此非一日之功, 再则,又有高句丽、东突厥虎视眈眈……”
他的手指在那几个国家所在之处一点,又重新敛入袖中:“对于我们而言,时常寇边的东突厥, 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父皇登基三年, 厉兵秣马, 与民生息,已有与之一战之力,此外,小姨母所说的吐蕃王朝,也须得留意,既然已经知道此处来日会是劲敌,也当早做防范。”
卫国公眉头微动:“太子殿下是说……”
“囊日论赞既死,新旧两派激烈对抗,短时间内,幼主只怕很难将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皇太子道:“对于大唐而言,一个四分五裂的吐蕃,远比统一起来的王朝有利。”
卫国公看向皇帝,见他微微颔首,显露赞同之意,便道:“如此,可叫剑南道暗中配合,或可将其一分为二,彼此内耗……”
皇太子道:“空谈无益,来日出军突厥,扬帆海外,都要有真金白银堆砌,只是现下民生凋敝,不可再加赋税……唔,或许可以鼓励商贸,征收商税。自汉朝时候起,便有丝绸之路,本朝早已重开,又有人自海外而来,未尝不是另一条思路……”
他说的条理分明,皇帝听得满意,略顿了顿,又叹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百姓与钱粮,一切都是空谈。天下动荡已久,人口凋零,贞观初年,不及三百万户,现下虽略有好转,但仍要谨慎处之。”
有的时候,人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准确的方向,只要不走弯路,缓步前行,最终总能抵达终点。
有乔毓在,短时间之内,他们不会走到歪路上。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方向便能成功的,脱离了脚下基础,再美好的未来,也只是眼前画饼罢了,看得到,吃不到。
内殿中只有皇帝、皇太子、卫国公与乔毓四人,并无宫人内侍在侧,如此站在那地图面前端详良久,又往书案前去落座详谈。
皇太子研磨,皇帝执笔,锋锐的眉梢一挑,道:“你说朕曾经开创盛世,那时候,朕是怎么做的?”
乔毓被他问的脑袋有点懵,略微思忖,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钦佩来:“你做的很多……”
“那便叫朕来问,你慢慢答。”皇帝并不因此自矜,提笔蘸墨,道:“行政上有变革吗?国策有哪些?”
“圣上登基之后,便以三省六部分权,又选贤举能,广开言路。战乱之后人口凋零,民少吏多,朝廷便组织裁撤冗官,轻徭薄赋,鼓励农桑。”
这些都有些笼统,乔毓顿了顿,又道:“此外,又对府兵制、均田制与科举进行改革,又以均田制为基础,推行租庸调制,节制力役的征发,不夺农时……”
她说的时候,皇帝便提笔记录,乔毓说完之后又过了会儿,他才慢慢停笔,对着纸上内容看了会儿,道:“万事有利有弊,这些策略有独到之处,想来也有所疏漏,后世人应当有所总结。”
乔毓有些钦佩了,点头道:“确实有。”
皇帝却没有急着问,又道:“朕在位期间,对外征讨如何?”
乔毓想了想,道:“贞观四年——也就是明年,东突厥覆灭,贞观九年打吐谷浑,贞观十三年灭高昌,贞观十九年打高句丽……”
“那个,”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虽然都说是从容班师,但我觉得,你好像打输了……”
“……”皇帝斜她一眼,道:“后来呢,高句丽灭国了吗?”
乔毓挺起胸脯,一指皇太子,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感:“我外甥灭的!”
皇帝看了皇太子一眼,神情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欣慰,也没再就着这个话头问,将时间记载下来,道:“除此之外呢?你说贞观盛世,万国来朝,想必其时大唐国富民安,远非现在可比,具体是怎么做的?”
“这说起来可就多了,”乔毓掰着手指头数,道:“兴修水利,开垦荒地,鼓励生育、农桑,大唐逐渐恢复元气,这是其一;军事强盛,建立安西四镇,扫平了前往西域的道路,丝绸之路再度昌盛,这是其二;最后,便是商业的发展了……”
皇帝将她所言一一记录,最终停笔时,已近万言,他对着所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