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二叔娶妻,也有了儿息,我才知道,皇祖父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不,也不应该这么说,”他眼睫微动,修正了前不久的说辞:“皇祖父不仅是不喜欢我,他也不喜欢父皇和母后,所以我想,那些所谓的慕名求娶,父子和睦,应该都是假的吧……”
都是多年前的旧事了,再提起时,仿佛连喉咙里都弥漫着一股岁月的灰尘。
乔老夫人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外祖父年轻时便与太上皇相交莫逆,那时公公还在,便提点他说:太上皇此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要他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仔细被人坑骗,你外祖父应了,却没记在心里。”
“后来前朝□□,天下苦之,各地纷纷举事,太原李氏便是最为强盛的一支。乔氏起于荆州,几世经营,树恩深厚,很快打下了江陵,太上皇便遣人前来送信,明言共谋天下,以图富贵,你外祖父与他有交,加之李家实力雄厚,便没有推拒。”
“后来的事情,你们应当都知道了,”乔老夫人神情中露出几分嘲讽,继续道:“李家在太原经营多年,兵精粮足,麾下猛将如云,又有圣上这样世所罕见的帅才,很快就夺得了大半天下,也是在那时候,太上皇开始剪除其余势力……”
皇太子面色沉沉,没有言语,秦王显然也曾经听闻过这桩旧事,皱眉道:“当年,舅父……”
“不,比那还要早。”
乔老夫人摇头苦笑,追忆道:“他最早下手的,是一个小势力,不需要费多少心力,先叫那些人去征讨敌军,后脚刻意压制援军前往,真是杀人不见血。”
“你们外祖父从中发觉异常,前去寻他对质,太上皇坚决不认,指天发誓说是意外,他毕竟是主君,夫君没有证据,不好强求,又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便没有多想,哪知下一个遭遇厄运的,便是乔家。”
事过多年,乔老夫人说及此事时,仍旧老泪纵横:“那是旧历十一月二十一,下了很大的雪,小叔的死讯传来,夫君当场便吐了血……”
皇太子与秦王只知乔家与太上皇交恶是因昔年渭水旧事,却不知荣国公之死,竟也同太上皇有所牵扯,面上齐齐露出几分惊诧。
常山王妃似乎早就知晓此事,面露哀色,温柔的抚了抚母亲的背,安抚她此刻的哀恸。
“夫君能征善战,小叔也是世间少有的英才,那时乔家何等鼎盛,骤然遭逢这等大祸,天也塌了一半儿。”
“夫君察觉到太上皇已经对乔家动了杀心,却苦于没有证据,再想起公公在时叮嘱的话,更是悔不当初,小叔英年早逝,弟妹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幼女,他为此抱憾终身,临死前都在念叨……”
乔老夫人情难自禁,哽咽道:“你们以为当年渭水之变,他为什么能这样快便察觉到?不过是有前车之鉴,吓怕了而已。”
“那狗辈还假惺惺的追赠小叔为荣国公,博个重情的好名声,可人都死了,再说这些虚的,又有什么用?!”
乔老夫人咬牙切齿道:“更不必说小叔无子,爵除,只有一个女儿,却不肯给诰封,还是等到圣上登基,方才封了韩国夫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乔家与太上皇从伙伴到陌路,再到生死大敌,也不是一两日便能转换成的。
皇太子只知道太上皇曾经筹划除去卫国公,却不知在那之前,便曾经有过成功的经验,心下既觉诧异,又有些恶心。
“不要想这些了,”他握住外祖母因为愤怒而轻轻颤抖的手,安抚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乔老夫人深吸口气,徐徐道:“血的仇恨只能用血来洗清,有些结果虽然到的晚了,但终究也等到了。”
皇太子见她情绪略微平静下来,方才继续道:“当年在渭水,父皇与母后……”
“你说那一回啊。”乔老夫人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隐约有些感慨:“那时候,小叔才过世没多久,你外祖父心中恨极,太上皇却在此刻发难,乔家忍无可忍,便陈军渭水,随时准备背水一战。”
“那时,太上皇已经同你父皇闹翻了——他这个人,最容不得权柄外落,非得控制所有才行,无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人。可他也不想想,这天下难道真是他一个人打下来的?无非是祖辈余荫,又有个好儿子罢了。”
乔老夫人神情中闪过一抹轻蔑:“可惜乔家地处荆州,先天不足,难以北进,你外祖父若有太上皇那样的根基与家底,早就坐天下了。”
太上皇能够登顶帝位,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然而抛却家世与其余人的辅助,剩下的功绩却是微乎其微。
皇太子明白乔老夫人此刻的蔑视因何而来,莞尔道:“后来呢?”
“乔家发难,随时准备渡过渭水,进攻长安,所有人都慌了神儿——太上皇刻薄寡恩,针对的不仅仅是乔家,其余武家也不例外,苏家、卢家、吴家,哪一个讨到好了?真打起来,乔家未必会输。”
“太上皇自己也慌了,拉下脸,到儿子跟前去装孙子,也不知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