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算知礼,谢过本殿下。又一副颓废模样,瞧着便让人生厌。本殿下转身便走却被叫住,她竟问我,宗政煦是不是不要她。”
不屑嘲讽,孟烨寒无动于衷:“本殿下便好心告诉她,即便宗政煦娶她也是为自身利益,而绝非因情。何况依如今形势,宗政煦日后娶旁人为正妻也未可知。只这一句,繁锦便疯了。”
孟烨寒面容透出浓浓厌恶,不耐,自负:“她哭着说父皇答应淑妃会将她嫁给宗政煦,便绝不会食言。本殿下便回了句,‘你以为父皇会因一个死人舍弃江山社稷,宗政煦会因一个死人信守承诺不顾大局'。她转身推开宫女便往殿内跑,过不多时便听见寻死觅活声,喊着淑妃身死后无人怜她。再过一阵喊声停了,火势却起。此时还无哭丧之声,想来无事。”
欲言又止,无话可说,我竟不知是该怜繁锦不明真相、自欺欺人至今,还是该惊孟烨寒冷漠残忍、敷衍疏离至此。沉默半晌,终于轻声开口,毕竟此事于我而言到底无毫无立场,只能旁观:“繁锦……终归是三皇子殿下亲妹。年幼便经丧母之痛,宗政煦之事以她阅历自然也难看破。这般孩童心性,如此处事也是在所难免。何况她此番动作,动静必会传到皇上那里,岂非是给三皇子殿下自己添麻烦?”
轻蔑冷哼,孟烨寒直直望我:“最后一句不提也罢。令舟帝姬倒真将自己视作泛夜中人,堂而皇之与本殿下讨论家事。繁锦少年亲见淑妃身死不错,可令舟帝姬亦如是。究竟是令舟帝姬心硬善忘,还是繁锦小题大做?这世道,至亲逝世已是家常便饭。平民尚如蝼蚁苟活,她养尊处优在宫中,有何理由抱怨消沉?”
他起身,居高临下:“令舟帝姬欲探望繁锦,本殿下自然不会阻拦。只是真正伤她心者是谁,令舟帝姬前去会否令她雪上加霜,凡此种种,令舟帝姬自己思量考虑。你想救世人,焉知世人愿被拯救?”
我怔怔呆坐,直至孟烨寒走远,箺笙进屋连声唤我,才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垂头沉沉叹气,我望着窗外修竹,袅袅间似见桓恪身影。澄廓……若是你,又该如何抉择?
次日宗政煦到访,带来今年初春新茶,还有两封信件。一封是凉鸿眼线寄回,道萧纣得知泛夜欲遣帝姬前往凉鸿为质,勃然大怒,认为凉鸿帝姬既因泛夜过失客死他乡,泛夜便更应彰显诚意悔意,而竟欲派所谓嫡长帝姬前去,如此草草行事实在令人发指。
这封书信字迹小巧,一望便出自女子,何况此人与我亲密无间十数年,我怎会认不出是曲终笔迹。无论如何总算她平安,余事我也不愿细想。
“恐怕凉鸿是做贼心虚。一旦究其根底,查到所谓嫡幺帝姬伶月只是庶出伶人之女,普天哗然,都会责怪凉鸿皇帝不重信诺。因我身份易转之例为先,他们自然会怀疑泛夜这横空出世的嫡长帝姬真假几分。如此,倒不好蒙混过关了。”
“确实如此。”颔首应和,见我未问曲终,宗政煦也不多言:“因此,要想令凉鸿减免怀疑,且对月穆少加责难,就需得给月穆多安一重身份。”
“多安一重身份?”我疑惑:“什么身份?”
摇头轻笑,宗政煦神情有些不自然,答非所问:“煦与三皇子殿下正在想方设法。若能成事,自将告知月穆。”他将另一封信推给我:“比起此事,月穆应当更在意此信内容。更准确些,”宗政煦微微苦笑,“更关心此信笔者。”
取出信纸抖平,我首看向署名,心有灵犀,早有预料般看到“澄廓”二字。不自觉带了一抹笑,正准备静静详读,纪叠却不知从何处走出,拱手问礼:“公子,令舟帝姬。皇上在政见殿,召见三皇子殿下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