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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言深交浅(2 / 2)

渐生濡湿。我尽力扬手,臂膀已酸痛。

兀自沉默,几乎对峙,宗政煦许久方隐忍发问,语气喑哑如嘶吼过的绝望泄气,吞噬世间一切希望与光芒:“……为何不上前一步。”

“进一步,便可免遭寒冷。为何不走近一步,走近……”

讶然过后,无半分犹疑,我云淡风轻,从容直视那双孤寂眼眸:“方寸之地,一隅而已。倘若一心,一生只容一人。若伞柄执于旁人手中……那便不属于萧月穆了。”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但这场丝丝微雨,却不知湿了何人心头,寒了何人身躯。我不再看着宗政煦,移开目光去望远处的天空:“冷雨伤身已罢,莫再因此身外之物伤心。退一步天高海阔,彼此无拘无束。大鸿胪智谋过人,无须伶月多言。”

“……天高海阔,无拘无束……”愣神良久,宗政煦忽而嗤笑:“月穆惯是如此。”

“是否毫无拘束,天海是否辽阔,从来非煦可掌握控制。煦所能听从的,最大的宽慰……不过一颗尚未全然泯灭的真心罢了。”

略微一惊,我默然片刻,缓声言语:“掌控一词,从来与易如反掌四字不同。大鸿胪若只因暂时坎坷便言弃所有将来,不免可惜。而至于真心……于伶月而言,在生命中是绝对不可或缺之物。”

“我信命由天定,却也信人定胜天。若一人连真我都丧失,事事选择俱是身不由己,或是不明其中……未免太过可悲。人活一世,总得为自己成全一遭。”

身后传来哒哒脚步声,不需回头,我便知道来者必是桓恪。宗政煦仍不接伞,我立在原地,等桓恪停在我身畔,从我手中拿过伞柄,举到宗政煦正前方:“大鸿胪近来劳累,该多加休憩。明日午后请大鸿胪至十皇子殿下帐中商榷西荒兵马事由。”

似乎迟钝,似乎神游天外,许久宗政煦方伸手接过罗伞,微行示意便即抽身离去。

将另一把伞撑开,桓恪与我相视一笑,我与他并肩而去。他今日却着一身雪色云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明明是温润如玉的服饰,偏生能叫他穿出流星赶月,意气风发之感。

禁不住轻笑,我在桓恪疑惑眼神中当先解释:“你似乎总与宗政煦穿相反的衣裳呢。”

“高岸成谷,深谷为陵。”他盈着笑瞅我:“焉知不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佯怒顶撞他一下,我作生气状不再理会桓恪,两人笑闹着向前。方走了不久,便望见铸丰自前方迎面跑来,高声呼道:“大人——王……”

我凛然一惊,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此时虽落雨,但路上劳役仍多。铸丰若将“王妃”二字脱口而出,则过往一切努力与已收拢的人心,只怕前功尽弃。

屏住呼吸,我直直盯着铸丰,虽知他看不到我,仍提心吊胆,一瞬不错。似过了漫漫长夜,又似不过眨眼之间,铸丰被噎住一般住了口,连同动作一并顿住,不过须臾便继续旁若无人的喊话:“拂檀——”

千算万算,怎生也未料到他会说出这一称呼来。哭笑不得,我转眸无奈的看着桓恪,他同样有些吃惊,我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才不约而同的笑出来。

“你这反应……是快是慢呐?”桓恪啼笑皆非,叉腰睨着铸丰:“该不会是言为心声,蓄谋已久罢?”

“将军!”微羞地回话,铸丰挠头:“方才一时间忘记王妃称呼了……王妃恕罪!”

“罢了,巧是‘拂檀’与‘王妃’有相似之处,不然且瞧你如何转圜圆场。”我嗔怪一声,侧身伸手去接淅沥细雨:“这雨绵绵不绝,也不知何时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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