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被他这样一问,心里又觉得受用,那股醋意也渐渐淡了。
皇帝伸手在她鼻梁上一刮:“就你最酸了。”
她娇嗔的一缩,扭回妆镜前描眉。他坐在屋外等她梳妆,隔着帘幕的缝隙向房内张望。
黄铜镜面打磨的光洁如月,皎皎含光,映着姜氏一张如玉面庞。
她最喜杏叶眉弯,一片春风的句子,故将一点眉黛捻在指尖细细描画。皇帝不喜脂粉太过艳丽,她索性也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子,却也显得风姿绰约。
“皇上,姜太师来了,在行宫外候着呢。”是东来的声音。
父亲怎么突然来了?事先竟没透露半点风声。贤妃停住手,忍不住向帘幕外望去。
南景霈亦是诧异的,看了东来好一阵才道:“朕没让他来啊?”
这些日子,北寒战事吃紧,朝廷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如此紧张的局势下,父亲不宣而到,总让人心里觉得不踏实。
她一挑帘拢,轻声问道:“父亲还说了什么?”
东来看了她一眼,有些踌躇不安。
“怎么了?”她实在不解。
“太师他……”东来舔舔嘴唇:“太师他还带了一个女人来,说是要献给皇上。”
女人?!
她错愕的望向皇帝,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才跟他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父亲却又送美女入宫来给她添堵。她顿时生出些妒火,心脏惶惶狂跳了一阵。赌气坐下,背对着皇帝不说话。
南景霈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又问东来:“什么女人?”
东来道:“是个极美艳的异域女子,不过汉话说的很好,几乎听不出口音。”
“皇上没空。”姜氏噘着嘴小声嘟囔。
南景霈愣了一下,对东来笑道:“听见了吗?朕没空。”
东来微微一低头,道:“那奴才这就让姜太师回去。”
“诶,等等。”南景霈一抬手,止住了东来。
他侧目瞥了姜氏一眼,姜氏还在使小性子,赌气不理他。
南景霈故意扬扬声调,严肃道:“美色误国,姜太师是两朝老臣,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女子入宫自有层层选拔,哪有臣子向皇帝进献美女的道理?难道朕是耽于美色的昏君吗?”
贤妃咬咬嘴唇,她毕竟自幼跟父亲长大,心里虽然有些妒火,可一见皇帝要申斥父亲,她又于心不忍了。
“进献美女虽然不合规矩,可这儿毕竟不是宫里,也未必事事都要依照宫规处置。”她凑到南景霈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们来都来了,皇上看看也无妨。若是这女子懂规矩,皇上不妨把她留在宫里,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若是不懂规矩的乡野女子,再赶她走也不迟啊。”
他抿嘴望着她:“你不酸了?”
她又娇羞的一笑:“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他冲东来使了个眼色:“那就听爱妃的,看看也无妨。”
这女子果然不可方物,高鼻梁,深眼窝,皮肤白的像纸。虽隔着重重纱帐,却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绝伦美艳。
一席宝蓝色胡服成了这观鹤楼里最亮眼的一点颜色。她的手腕脚腕都坠以莲子大的银铃,每走一步都叮泠作响。仿佛浓浓风沙席卷着倒伏的胡杨,幽幽驼铃深入浅出,驼峰上坐着一个艳丽女子,为这死亡的海洋带来一点生机。
皇帝携贤妃落了座,殿内的灯光便被去掉一半。
空旷的殿宇渐渐暗淡下来,殿门是开着的,日光从阳台未关闭的殿门内透过,照出一片光亮。
她立在那里,只听殿内摇铃一响,她也随之一颤,如夜风吹动柳枝飒飒。殿内空旷,摇铃声,银铃声,流转回响,仿佛一股飞溅的甘泉撞击在岩石上,清脆激荡,有绕梁余音。
女子腰肢纤细,盈盈可握,日光亮的耀眼,映在她的背上。再也看不清她的鼻子眉眼,亦看不清她穿金戴银,依稀可见的唯有光影倒映,似皮影游戏。
她跳的像是汉舞,可却不是普通的轻歌曼妙,闲婉柔靡。时而腕转裙翩,时而似腾蛟起凤,时而又似山鸟夜惊。忽的,广袖一展,扬起千万朵花瓣,似碎琼乱玉漫天漫地的散落下来,落在发间,落在衣裙上。
她舞的那样投入,仿佛时间也随她静止了,周遭的一切都是凝滞的,也包括贤妃的表情。
摇铃一响,殿内烛火又重新亮起来。
“老臣给皇上请安。”姜太师伏身跪了下去,那女子也随之下拜。
帘幕缓缓拉起,露出这女子的容貌来,贤妃咬咬嘴唇,这可真是个世上难寻的美人。她侧目望向皇帝,皇帝还凝着眉,有些失神的望着他们。
“皇上?”她轻轻扯了扯南景霈的衣袖。
他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太师请起。”
姜太师将身一让,露出这女子来:“老臣遍寻北国,才寻得这样一个美人。她自幼便学汉舞,友善琴棋书画,略通诗赋。近来北寒战事吃紧,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