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朕的妃嫔,竟跑去跟影霖相会,朕能不生气?”他赌气几句,随即消了火,又道:“她的病好些了吗?”
东来故意反问:“皇上说谁啊?”
南景霈瞪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指了指桌上那些没送出去的东西:“把这个,再给她送过去。她若坚持不收,你就告诉她,皇上赐你东西你不接着就叫抗旨。”
东来心中暗笑,皇帝坐拥天下,在朝廷上乾纲独断,在后宫中又一言九鼎,偏偏拿沈家这个小女子没办法。
他这样想着,一时失神。南景霈见他站着不动,不禁皱皱眉:“还愣着干什么?”
东来陪笑道:“奴才倒觉得,皇上不必再送回去。兰台宫如今等同冷宫,从前看不惯沈姑娘的那些娘娘们,肯定会借机找她的麻烦,到时候她无依无靠,自然能想起皇上的好处,这可比送她金山银山要管用的多了。”
南景霈挑挑眉,这是要让她受些委屈?他一时有些心软,想沈韵真已然病着,若再受了妃嫔的气,内外施压病情越发加重可怎么得了?
见他犹豫,东来又道:“皇上,民间有句俗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女人啊,总是要吃了亏,才能知道谁真正对她好。”
南景霈将信将疑的凝着东来:“这行吗?”
监视兰台宫的小太监忽来禀报,说贤妃和苏昭仪两个带人气势汹汹的进了兰台宫。说曹操,曹操就到。南景霈心里不大安生,但转念一想,平时妃嫔心中歹毒的一片都藏的极好,不肯轻易示人。如今借着沈韵真的时,正好看看谁才是惯会落井下石的人性。
这倒是个绝佳时机,平时看不到的,今日可以看全了,真是一举两得,他索性坐下等消息。
东来见皇帝坐下,便借着吩咐小太监预备茶点的功夫,派人继续到兰台宫盯着,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春兴正弄,东风揉搓着轻薄的柳絮,聚成一团,滚在青砖地上。洒扫的太监宫女们才除去一片,半晌又聚集一团。时而夹杂着灰尘,迷倒眼睛里去,伸手去摸,黏泞的贴在皮肤上,刺得人皮肤直痒痒。
东来掸掸衣袖,便将殿门关上了。转头发现南景霈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东来有些惶恐,微微欠身道:“皇上,奴才有何不妥吗?”
南景霈将手中奏折扔在桌案上,笑道:“你是个太监,可朕怎么觉得,你比朕还要懂得女人的心思呢?”
这倒是实话,皇帝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琢磨女人想什么?从来都是女人去琢磨皇帝的心思。这些女人的心思能瞒得过皇帝,可唯独瞒不过东来,这个首席大太监管着皇帝的日常起居,皇帝要临幸哪宫,需要他去通知,皇帝斥责哪宫,也得他去传旨。他见惯了妃嫔的嬉笑怒骂,见惯了她们的悲喜人生。这宫里,实在没有人比东来更懂得女人的心思了。
东来垂头道:“皇上取笑奴才了,奴才哪里懂得什么女人的心思?”
又是一份不想采纳又不必申斥的奏折,内中废话甚多。南景霈从笔架上拿了支湖笔,蘸了朱墨,铺开奏折,于结尾处落下“知道了”三个字。
“哦对了,”他低头翻阅着奏折:“今日京中出现了几例时疫,朕已吩咐官府将病人隔离,你这些日子要留心,以免有人夹带病者用过的东西进宫,尤其小心兰台宫,严禁私相传递。”
这一点,贤妃倒是先他一步想到了,她见兰台宫已成冷宫,便做主将兰台宫封了,别说私相传递,就连里面的人想走出宫门都成了难事。
沈韵真坐在寝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目不转睛的望着红砖碧瓦上的一角蓝天。小时候住在深闺大院,也是这样一角蓝天,能看见大雁自由自在的飞翔,时而会有一只蝴蝶风筝悬在风里,两根彩绸须子悠悠荡荡。如今这一角蓝天甚是寂寞,连白云也没有一片。
她抚着瑟缩在石阶上的一团柳絮,心里空落落的。
“主子,披上点儿衣服,病还没好呢。”刘二月说着,将一件薄絮大氅披在她身上,把袖子掖在她怀里,像包婴儿似的把她裹成一个粽子。
她笑笑:“你忘了,我是医女出身,有病没病我心里有数。”
刘二月叹了一声,她如今是借着有病,越发作践自己的身子,压根儿就没想让病好。
“贤妃那些话,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她又不是老天爷,高低贵贱也不由她说了算。她今日来奚落你,那是以为她之前嫉妒你。她嫉妒你,那是因为皇上真心宠着你。我看皇上未必就把你忘了,只要好好保养身子,复宠指日可待。”
她从来没把贤妃那些话放在心上,也从来没想过要复宠。她静静坐着,直到那一角蓝天渐渐阴沉,日即西斜。
小顺子提着食盒,愁眉苦脸的走过来。这宫里的太监惯会作践人,总是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尝过,挑走了菜里的肉,扣走了包子的馅儿,剩下残羹冷炙再端给她们吃。
“这帮狗东西,我可记住他们了,看小爷往后怎么收拾你们!”小顺子气哼哼的骂道。
“怎么了?又是他们吃过的?”刘二月掀开盒盖